他眸光一冷,“你太感情用事,卻從未顧及蒼梧,若非你是神迹主,恐怕早已被祭司賜死。祭司不眠不休為你占蔔,卦象說你必将經曆一番劫難,命格方可圓滿,那劫難,我與祭司猜測是孟昭之死,亦或是紅蓮教,所以這些年,我們也在暗中探查紅蓮教一事。”
“事關紅蓮教的竹簡應當在靈閣中,你秘密找到,若此次離開能順便解決紅蓮教一事,那便可助李家登頂五大家族之首。”
李明誅指尖微微蜷縮,在聽到紅蓮教的時候就已經怔住,等李渠話音落下,許久,她才輕輕道,“是,父親,我必然會查清紅蓮教底細,為啟楚,為蒼梧,剿滅他們。”
她披上披風,與李渠對視一眼,便毫不猶豫的轉身離開。
李渠靜靜的望着李明誅決絕的背影,嗤笑出聲,“李明誅,果然呐,隻要與孟昭有關之事,哪怕隻是一絲一毫的關聯,都能讓你如此失态。”
他不太滿意的搖搖頭,李夫人帶着兩名婢女不知何時走到他身後,姿态雍容華貴,“家主總這般戲弄她,真不怕這孩子繼位家主之日将你我率先處死?”
曆代李家家主是李家最為尊貴的存在,是李家掌權者,自然有權利處理一切,包括其父母在内的一切人的生命。
李渠繼承家主之位當日,便将父親主母處死,他生性涼薄,對親情并不在意,卻格外注重血緣。
李渠眯眯眼,“處死又如何?她若真能在繼位那日将你我處死,便是她果決狠戾最好的證明,那才是真正的李家家主,五大世家掌權者。”
李夫人隻覺得後背發涼,一向帶着不屑與蔑視的臉也微微愣住。
*
“李姑娘今日怎想着出門?”
李明誅走到祭壇東南角的一條街上,在街邊擺攤賣胭脂水粉的阿妹笑着招呼她。
李明誅從腰間拿出幾塊碎銀放在攤子旁,随手拿了支梨花點金簪,面色淡淡的點頭,“今日去靈閣商量祭典一事。”
阿妹想往李明誅手上多塞幾支簪子,可李明誅隻是微微搖頭拒絕。
“李姑娘每次來都多給些錢,弄的我都不好意思啦!”阿妹嗔怪的看着她,“我知李姑娘憐我家中無男丁出苦力,家母病重,我便早早離了學堂來做些小買賣補貼家用,可是李姑娘這般幫扶,倒讓我心裡不好受。”
李明誅将檀木簪收入寬大衣袖中,“我并非見你可憐發善心,替我向你母親問好。”
李明誅不善言辭,與這賣水粉的阿妹聊不上幾句話便離開。
她并非因善心而救助她,隻是因為,她看得上這阿妹身上的堅韌勇敢,看得上她清澈爽朗的笑容。
離了學堂雖可惜,但她現在這般,卻也是一種生活。
至少她不用為母親病重無錢可用而發愁。
祭壇在蒼梧五大家族中央,九級石階之上,火鳳金身像展開翅膀,昂着腦袋,鳳尾長而華麗,羽毛在日光照耀下閃着金光,它似乎在鳴叫嘶喊,似乎差一團火,助它涅槃。
三尺紫金香爐中永遠香火鼎盛,李明誅不動聲色的觀察四周。
正午的日光太刺眼,除了少數商販在陰涼處擺攤,大多數人已經在此時用上午膳了。
守衛手執刀刃,穿戴盔甲,踢着整齊的步伐換班。
很多人同她打招呼,很多人将目光放在她身上。
因為她是神迹主,是李家下任家主,是蒼梧的希望。
緊握的手心沁出汗,李明誅從祭壇旁的商販手中買了幾支香,踏上九層石階,在火鳳金身前上香,跪下,祭拜。
“李姑娘在祭拜神像,不愧是神迹選出來的主,就連祭拜都比我們普通人看着氣派!”
“李姑娘當年就是被人迷了心智,否則怎可能逃離我們蒼梧!這可是外人做夢都想進來的世外桃源!”
“莫要議論了,趕緊回家避避吧,這天兒真是越來越熱了,快回去吃飯!”
“……”
很多很多聲音,差點砸彎李明誅挺直的脊背。她眉眼冷清,此刻眉梢也染上些許孤寂。
她腳步很慢很慢,一點點的撫摸着金像,眼神一寸寸描摹着火鳳。
順利拿到解藥,李明誅與火鳳對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