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誅看了眼他泛白的唇色,輕聲道,“天玑應該馬上到了,現在趴好,我看看傷口。”
程策點點頭,動作慢吞吞的起身,将被褥往旁邊一踢,李明誅看了他一眼,任勞任怨的把被褥疊在一起放在繡花枕頭前,揚了揚下巴,“趴着。”
程策趴好之後,瑤光便帶着天玑來了。
“天玑,你看看,我這傷口是不是又流血了,有點點疼。”程策趴在被褥上,揚聲喊道。
天玑放下藥箱,“陛下,把衣服脫了。”
德公公立馬會意,指着身後兩名小太監,“你們兩個,上前為陛下更衣!”
“不要!”程策突然喊出來,李明誅站在床邊,居高臨下的看着他,程策伸出手想要拉李明誅自然下垂在衣袖之間的手,卻因為趴着的緣故夠不到,隻得作罷,“明誅,你幫我換好不好?他們粗手粗腳的,每次換藥都扯的我傷口疼,還是你心細,你比較讓我放心,你為我換好不好?”
他眨巴眨眼睛,眼眸彎彎。
“陛下。”李明誅張嘴,還有話未說出口,程策便打斷她,連忙制止,“我不想聽你說什麼君臣有别男女有别!你還伺候我沐浴過呢!”
他撇撇嘴,眉眼間滿是獨屬于少年的生機與朝氣,甚至在提到“沐浴”時,臉頰帶着一抹奇怪的紅暈。
李明誅一怔。
程策幼時,她總擔心程策,忍不住守着程策,生怕他出一點意外,于是那時,飯要她喂,衣要她穿,就連沐浴,她都不敢假手于人,上朝的時候更不必說,緊張的整個早朝,視線都不敢離開龍椅。
“罷了。”許久,李明誅歎了口氣,再次妥協。
程策聽到她松口的話,嘴角的笑卻突然不能再維持下去。
又把他當小孩子。
“趴好了。”李明誅低垂眉眼,從袖口中拿出一把銀制匕首,拽着程策肩處的衣裳,匕首在華貴的素白中衣上遊走,她微微用勁,匕首穿過中衣,她甚至能感受到程策溫熱的體溫穿過缺口傳出來。
李明誅斂下眉眼,将匕首收回,順着刀口,直接将程策的中衣撕開。
布料撕裂的聲音在安靜的卧房格外清晰刺耳,程策隻覺得背脊一涼,李明誅就已經将裹簾撕開,露出猙獰可怖的傷口。
微涼的指尖為了撕開裹簾而不小心在傷口處如蜻蜓點水般觸碰,惹的程策不自在的扭了扭身子。
李明誅伸手按住他勁瘦的腰,聲音清冷的從程策頭頂傳來。
“不許亂動。”
程策将腦袋埋在被子中,險些将自己悶死。
李明誅離開床邊,輪到天玑帶着藥箱上前為他換藥。
“明誅,你的手好冷。”程策從被褥中漏出半張通紅的臉,琥珀色的眼轉了一圈,嘴角勾起純良無害的笑。
李明誅點點頭,“京都的冬總是很冷,你若是不喜歡,下次可以換開陽天樞來。”
程策有些笑不出來,氣鼓鼓的瞪了她一眼,“明誅,你過來。”
程策招招手,李明誅乖乖上前,程策從被窩中伸出手,将李明誅纖長白皙的手捉過,兩隻手握住李明誅微涼的手,将熱源傳給她。
“怎麼樣?我的手比你的暖和吧?”程策得意洋洋。
李明誅仍是神色淡淡,“你的手要是沒我的暖和,屋内的金絲炭火便是缺斤少兩了。”
“……不解風情。”程策鼓了鼓腮幫子,咬着牙蹦出這麼一句。
李明誅怕他冷着,将手抽出來,程策卻突然又抓住她的手,在李明誅不解的目光下,臉頰微紅,似是下定決心一般,将李明誅的手慢慢順着脖頸往下,到達心口。
程策不敢擡頭看李明誅,更不敢看周圍震驚的衆人。
“……明誅,你摸摸,我的心跳的好快。”程策小聲道。
李明誅眉頭一緊。
天玑藥都不換了,瑤光與德公公的視線也從小皇帝光潔脊背上醜陋的傷口上轉移到李明誅的臉。
“毒逼心脈?”李明誅突然來了這麼一句。
原本旖旎的氛圍被她一句“毒逼心脈”搞的無影無蹤,程策看着她,半天才憋出一句,“可以不提了嗎?”
她怎麼每次都能知道自己在扯謊?
似是為了回答程策的心裡話,李明誅收回手,輕輕開口,“笨蛋,槐銀散死法很慘,是被折磨到再不能忍受時才在絕望中死去,毒逼心脈便是瀕死之态,你說這句話是來逗我開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