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誅起身,抽出太衍劍指着程譽,太衍劍冒着寒氣,冰冷的氣息讓程譽心尖一顫,盡管知道李明誅并不會殺了他,心底卻還是肌肉記憶的退縮。
“程譽,你想死嗎?”李明誅冷冷道。
“你要帝位,難道不是嗎?”程譽咬咬牙,頂着李明誅看死人一樣的眼神接着道。
“不過李姑娘與旁人倒是不同,你要稱帝,要替小策以你自己的手段肅清朝綱,要以你自己的手段為女子謀生路,要以你自己的手段争天下,我當然知道,李姑娘有這魄力,有這方法,也有能力這樣。”
太衍劍收起來,李明誅背對着程譽。
“李姑娘,自己都沒想到我會這麼了解你吧,自以為沉浮塵世十七載,自以為被朝堂渾水染污,實則仍是初入塵世那般,心中隻為孟姑娘,很意外吧?”
程譽咽了咽口水,李明誅的身影并未動,瘦削清冷的背影如山巅寒雪,飄搖孤寂。
“似乎現在,李姑娘心中,有了其他人的位置,看清了些孟姑娘。”
是程策。
一道劍光閃過,程譽隻覺得寒氣一凜,垂落頸側的烏發輕輕飄落,耳邊是利劍與劍鞘碰撞發出的清脆聲響。
李明誅出劍,迅疾如風,程譽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
“你們都挺喜歡程策的。”李明誅側身看着程譽。
程譽說的确實沒錯。
程策不适合當帝王,他時而優柔寡斷,時而暴虐成瘾,對待任何事情都看心情,心情好了就聽話些,心情不好就發脾氣,太過孩子氣,太過依賴她。
她是外臣,是千萬個對帝位有觊觎之心的臣,程策怎麼能對她如此依賴?
若是她掌管朝政,獨管皇權,以她的手段,除掉丞相黨,擊退進犯外敵,整頓啟楚風氣,又有什麼困難的呢?
她該當這帝王,隻要給她光明正大的身份,她就可以創造一個完美的啟楚。
朝政繁瑣費力,關系錯綜複雜,程策那樣隻懂得跟她撒嬌的小孩子,怎麼能一個人面對呢?
程譽的發掉落在地,悄無聲息。
“我出去透透氣。”李明誅推門出去,隻留下一句輕飄飄的話。
程譽看着地上的斷發,手心沁出冷汗,連同額角都發冷。
程策,我隻幫你到這裡。
*
樓梯傳來聲響,還在跟衆人大笑着打鬧的張德揚随意一瞥,原本還在手中的紙牌飄落掉地,旁邊的人沒在意張德揚的動作,見牌掉地了趕緊急着拉他。
“張德揚,牌掉啦!”
張德揚一巴掌拍開那人的手,頭都沒轉,“不玩了不玩了!”
他拍拍屁股起身,一路小跑到樓梯口等着李明誅。
李明誅看了他一眼,聲音冷淡,“跟我去錢莊取錢。”
“額,那個,李,額,女俠,錢就不用了。”張德揚自從知道李明誅的身份後便心情複雜。
這可是京都第一權臣!皇帝最寵愛的臣子!傳聞中的“蒼梧女”!他不僅大言不慚的喊人家黃毛丫頭,喊人家臭丫頭,還妄圖殺了她!
老!天!
為何要與他開這麼大的玩笑!為什麼!
誰能想到,十六年前冠絕武林的無名劍客,竟是十六年後權傾朝野,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李帝師!
昨夜癱坐在李明誅身邊聽到李明誅與紅蓮教人的話,他還有什麼不明白?
他怎麼敢要李明誅的錢?
說不定他前腳收完錢後腳就不明所以的死翹翹了!
“我真不要錢。”張德揚一臉認真。
李明誅隻随意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出門。”
很少有人能改變李明誅的決定,她認定的人或事,幾乎不可能改變。
嘈雜的人聲不知何時停下來,衆人幾乎都怯怯的看着她,似乎總是這樣,隻要她在的地方,無論何時何地,都會冷場。
李明誅早已習以為常,指尖微微蜷縮,卻因為動作過于細微而無人在意。
她又不合時宜的想到程策。
若是程策在,會察覺到她變化的情緒嗎?
會的。
李明誅很肯定。
程策的心思,最是細膩,對于她,最是關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