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魏救趙。
這四個字,一條計,屋内四個人都知道。
隻許二小姐微微變了臉色,有幾分不自在,昨日她差遣了張管事去了珍寶閣後,就“旁敲側擊”地将季姝的行蹤透露給了姐夫李太守,可不就是抱着圍魏救趙的心思。
她也不藏着掖着,道:“這件事是我不好,到底是當時不了解你的性子,隻當你是無關緊要的人。”
讓許二小姐能親口道歉,這已是把季姝當做親近人了,再讓她詳說,是哪件事,錯了哪兒了,她怕是要真惱了。
季姝也不再兜圈子,隻在說明計劃之前,她必須弄清楚一件事:“許二小姐,你為何……非要離開渝州城不可。”
杏子聽了這個問,先茫然地擡起眼,又垂下頭,盯着裙上的繡花。
她雖身藏秘密,但到底是李府的貴客,太守夫人親妹妹。
隻要她願意,大可精心挑選一位身世普通的才俊下嫁,對方顧及着她的身份又貪戀許家門第,多半會捏着鼻子認了她腹中的孩子,還百依百順。
可許玫并沒有這樣選,而是甯願逃出渝州城,也不願當李府中的許二小姐。
不,不也全是。
她曾向傅臻示好。
難道這隻是玩笑話嗎?
傅臻顔色好,但渝州城内男子千千萬,未必沒有比他更好更乖順的。
“許二小姐,你藏着事。”
而且這事,不是尋常閨閣女兒事。
季姝冷了語氣。
許玫狠狠咬着牙,定眼瞧着她,剛緩和的氛圍在瞬間又劍拔弩張了起來,像是繃緊的琴弦。
“我若不說呢?”
“不說也無妨,隻是怕在下的計劃不夠周全,聰明反被聰明誤,到時候害了彼此。”
這是實在話。
許二小姐冷哼了一聲,揚起了下巴,強撐着倨傲的模樣,可還是沒有松口的傾向。
季姝更堅定了念頭,能讓許二小姐這樣一位有幾分膽大妄為的千金都不敢說出口的事不多,能讓世家豪族在一秋覆滅幹淨的私鑄案算是一件。
但此時此刻,雙方都在試探,都在較勁,都在虛虛實實之間,尋找一絲一縷的可能。
誰先開口,就是露了破綻,主動落了下風,讓對方得了可乘之機。
杏子整個人都在發顫,自聽了許二小姐今日的遭遇後,她便開始後怕。
在季捕快指出二小姐藏了事,她更是冷汗直流,濕了身上本不屬于她的錦衣。
這時,有人開口了,那聲音輕輕的,平淡的,像是琴弦被撥動後的第一聲回響。
“到了夏,白日見長了。”
傅臻微微一笑,仿佛是無心的一句感慨。
隻是他的姿态太随意,語氣也是稀疏平常的,便自然而然的引得剩下三人随之望向了窗外,隻見天邊一點紅色被暈開,染了連山的橙。
日薄西山。
白日再長,也有日落的一刻。
許二小姐心頭一動,可話上依舊不饒人:“傅畫師,你想說什麼?”
她記得幾日前,自己還被眼前的二人聯手哄騙、利用過,尤其是這傅臻,這幾日以來,她幾次派人去請他,除了那次轉告欲見季姝的請求得以實現,其他的,諸如要求見面、再作畫之類都被直白拒絕。
連裝模作樣的推辭都沒有一個字一句話。
這不就是明晃晃地告訴她,那次答應作畫隻是為了利用她的權宜之計。
許二小姐氣笑了,說話便夾槍帶棒:“日頭還長着的,前人的例子擺在這兒,本小姐總不會還傻傻地重蹈覆轍。”
此話一出,她反而先急急變了臉色。
前人的例子。
什麼例子?不就是傅家的前車之鑒。
季姝緩慢地側過腦袋,向傅臻投去并不刻意的一眼。
他神色如舊,安然自若:“如此最好。”
許二小姐自知已棋錯一招,卻也隐隐慶幸因這一時嘴快的錯誤,讓她免于糾結,
她慢慢舒了一口氣,這張嬌美而矜貴的面容展露出了難得一見的肅然和擔憂。
“我不是傻子,她雖然是我姐姐,可我自幼沒同她見過幾面,沒道理因為她遭了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