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元成告訴她,沅兮剛歸家,自然是不适應的,以後不要去沅兮的院子亂跑。
江庭蕪并不是刻意疏遠名義上的兄長和阿姊,隻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總不至于連累了他們。
嶽興棋下午轉道去了廷尉府,說是孫其被捕後高相直接越過了廷尉府,把人帶回了丞相府處以私刑。禦史台張謙予禦史在朝堂之上彈劾,居然被高晟以不敬之罪下令杖責二十。
張禦史已是不惑之年,這如何能打得,嶽興棋匆忙趕到廷尉府攔下,直到晚上才回到家裡見到江庭蕪。
“父親深夜前來,可是有什麼要緊事?”門口有值夜的小厮經過,江庭蕪故意拔高了聲音。
嶽興棋會意:“你阿母一直挂念着你,這些年在道觀定是受了許多苦,今日聖上賞賜了一根上好的人參,你母親就讓我給你送來了。”
“多謝父親。”
見小厮走遠,珉瑩關上門出去守着。
“臣嶽興棋拜見殿下。”嶽興棋跪在地上不敢擡頭。
江庭蕪上前扶起嶽興棋,許他坐在榻上,中間放置四方小桌,江庭蕪拿出紙筆,在紙上慢慢畫出虎符的模樣。
“前朝政治腐敗,君主昏庸,群狼伺之,前朝覆滅,皇室子弟皆被屠盡,各路世家揭竿而起,戰火不斷,李慶父子趁機奪權,占據北方,建立北夏,下旨剿滅反對他們的叛軍。”
江庭蕪停頓一瞬,擡手蘸了墨水。
她繼續說着:“當時趙雍不過是一個不起眼的世家子弟,躲過追殺僥幸逃到江東得了我阿翁的賞識,對他以禮相待,我母親更是傾心于他,非他不嫁,借着我阿翁的兵力一統南方,可最終卻換來了滿門抄斬的結局,嶽大人是聰明人,知道跟着趙雍不會有好下場,所以一早便投靠了李慶,舉家北上。”
嶽興棋急忙解釋:“臣抛棄主公,投靠李慶,罪該萬死,隻是當時趙雍登基後一直在削弱主公的軍權,朝廷上下,凡是主公的舊部,多數以任職不當被遣散回家,臣當時就是被趙雍狗賊驅逐,臣曾勸說主公回到江東,靜待時機,韬光養晦,他日還可東山再起,與趙雍狗賊一決高下。”
提起那段昏暗至極的日子,嶽興棋便對趙雍的恨意更深一層。
“可主公不願,臣本想先回到江東,召集從前的舊部,以備不時之需,誰曾想,主公戰死沙場,江氏也被潑上結黨營私,造反的污水,舉家被殺,就連主公的手下都未曾幸免,臣深感無力回天,我們若回江東,那趙雍定會出兵讨伐,我們隻能逃到夏國,路上死得死散的散,昔日手足也隻剩我一人。”
江庭蕪不緊不慢的說道:“那你可知,我母後的死與北夏脫不了關系。”
嶽興棋擡頭,滿眼震驚:“殿下的意思是,桑夫人?”
江庭蕪手一頓,眼中淬滿寒意,手中的筆也随之崩裂。
“大人請看。”江庭蕪遞給嶽興棋一封信。
嶽興棋接過那封信,細細打量,見那信紙發黃,想來有些年頭,那信上的内容更是讓他險些吓死。
“桑夫人居然勾結高晟,殘害忠良。”
嶽興棋拿着信的手不停地在抖,早知如此,他們當初就應該攻進皇宮,活剮了那妖婦。
江庭蕪冷漠的說道:“這信我已派人查過,确實是高晟的親筆,高晟擔心我母親會回到江東東山再起,在路上截殺,趁着我母親虛弱之際,将她困死在火海之中,還險些害死我與澹溪阿姊,在我幼年時,我與阿姊在江東遇到伏擊,這信便是那時落下的。”
嶽興棋覺察出不對:“這信明明是高晟寫給桑夫人,要她裡應外合截殺江皇後,怎麼會在幾年後又出現在殿下面前?是有人故意為之要殿下知曉當年之事?”
“查不到那夥人的行蹤,可是看主謀身形像是女子,若是高氏的仇家,又怎會輕易拿到這封密函,并且高晟從未找過這封密函,若是阿翁的舊部,不必如此大費周章。”江庭蕪也想不出會是誰這麼好心會将這封密函送到她手中。
“廷尉大人雖說隐姓埋名來到夏國,可到底是趙雍對不住你們,我和徐伯來到北夏,就是要除掉高晟,徐伯已經查出,沅兮的死與高晟有關,縱使新帝稱呼他為亞父,可等新帝羽翼豐滿,又怎麼可能容忍高氏大權獨攬。”
江庭蕪深知新帝不是懦弱之輩,他隻是在等,在等高氏自己露出馬腳。
嶽興棋站起身,向江庭蕪行了一禮,說道:“臣一切聽從殿下差遣。”
江庭蕪走到書案前,彎腰拿起畫有虎符的紙遞給嶽興棋。
“這個便是阿翁留下的兵符,江東的部下已經整戈待發,還請嶽大人為我找到阿翁在夏國的舊部,等扳倒高氏,便是揮軍南下報仇雪恨之時。”
嶽興棋看着虎符,感慨的說道:“許多年未見了,當初就是這枚虎符的号令,才讓江東在亂世之中得以保全自身,臣定會竭盡全力。”
屋裡燭光暗了下來,江庭蕪看了看門外的身影,想了想還是沒有将珉瑩的事情告訴嶽興棋,隻對他說太晚了,讓他回去好好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