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李佳,生活在149區,是一個普通的低等人……”
“忙了一天了,現在我該洗澡了……”
溫向燭猛得驚醒,帶着腥臭的冷風吹得她一個激靈,她一把扯上被自己脫了一半的衣服,撐着桌子身軀發抖。
她剛剛幹了什麼?
她怎麼會覺得自己是個低等人?
溫向燭一把擰開水龍頭,把頭伸在水流下沖了個透心涼。
壞了!她這是被怪物污染了。
她是這次清除行動的後盾,如果連她都被污染,那……
溫向燭出了一身冷汗,頂着濕漉漉的一頭長發慌亂地拿起被自己扔了一地的通訊器和武器,任由濕粘的身體組織粘了她滿手。
通訊器是入耳式,她居然連通訊器都主動摘了。溫向燭難堪地咬着下唇,向來自負的她簡直無法容忍這種無能行為。
“向燭,是你收容了毒瘤?”
“太酷了大小姐!不愧是溫家人!我都差點被污染了!”“這次是你赢了,溫向燭”,連宿敵姜靈都帶着笑意接了一句。
牆上滿是惡心的東西,溫向燭生生忍住一拳揍向牆壁的欲望,将一張臉漲的通紅,舌尖繞着淡淡的鐵鏽味。她咬破了嘴唇。
“不是我,隊長。”
“毒瘤不是我收容的。”這幾個字說得格外艱難,溫向燭癱在地上,尚有一絲僥幸心理,“大家……是不是弄錯了?”
隊長宋明心裡咯噔一下,所有人都彙報過了,不是她還能是誰?
他是小隊的隊長,溫向燭、姜靈等人都是來實習的軍校生,被溫向燭搶先收容本就已經讓他有些不堪了,現在又搞着一出,豈不是說明隊裡有人對他說謊?
這不就等于說他這個隊長不稱職嘛!
誰敢當着溫家人和姜家人的面做這種違反規定的事情?
宋明腦海中劃過無數念頭,卻仍裝出輕松的樣子:“别鬧了,到底是誰收容了怪物,不要不好意思承認嘛!”
通訊器裡一片寂靜,無人應答。
“149區裡還能有别人?”宋明沒法再保持笑意了,語氣急切,透着一絲慌亂。
低等人對污染的抵禦能力極弱,加上牆的封鎖,怎麼可能還有别人?
“向燭,你趕緊檢查牆的情況”,宋明緩過神來,語速極快地吩咐任務,“林叁,你聯系内城,配合他們整合情報;姜靈跟我去尋找毒瘤,其餘人繼續收容污染,留意149區有無其他特殊情況。”
自牆建成後從未發生過今天這樣的事情,所有人心頭都壓着塊石頭,匆忙應下,抹了把臉繼續投入工作。
溫向燭閉上眼感應自己的牆,手心後背汗涔涔的。
半晌,她倏然睜開眼睛,表情驚悚。
“快走快走。”
兩個女人一前一後奔跑着朝牆的缺口處去。
跑在前面的女人身材極瘦,身上裹得嚴嚴實實,露在外面的一雙眼睛明亮興奮,袖口裡露出的手指上沾着幹涸的血迹。
後一個女人個高體壯,打扮得就利索多了——看起來很正派。從她的行動間可以發現,她的左腿似乎受了傷,但這絲毫沒有減損她的速度,她像敏捷的獵豹,捕獵時絕不會因為小小傷口就慢下腳步。
這兩人正是藍新和孟淮。
藍新吃了爆爆珠後滿足得醉醉醺醺,隻剩最後一絲理智讓她還能堅持着催促孟淮。
她如願享用了美食,其他怪物們全都跟着死去,那些高等人肯定已經發現了異常,如果不快點跑,被他們抓着就完蛋了。
——藍新再厲害也是個人類的身體,被子彈打着緻命處總是要命的。
出去時藍新走的還是來時的路,那裡的牆本就是她自己的造物,隻要收回即可,不需要再費力啃食。
孟淮雖然不明白她為什麼這麼急切,但還是選擇閉嘴跟着,暗自猜測是高等人的行事風格如此。
牆外機器人兢兢業業地巡邏,對他們來說避開機器人實在再簡單不過。
離開封鎖區之前藍新摘了孟淮的終端,聲稱“不方便”。孟淮是一個完美的戰士,她從不質疑長官的命令。
就是這樣一個在藍新看來有些“愚忠”的家夥,在阮軟心裡扮演了救世主的角色。藍新突然好奇她對阮軟的看法:“你認識一個叫阮軟的姑娘不?”
孟淮垂下眼睫,回答得很克制:“認識。”
其實在藍新上樓的時候孟淮仍抱有一絲希望,她希望藍新可以帶着某一個或某幾個鄰居下來。
但是并沒有。
于是孟淮也沒有提起,盡管她也難免産生了好奇的情緒。
孟淮是軍校這一屆裡最優秀的學生之一,前往内城的名額就有她一個,内城的長官給他們講解了這個世界真相的一角,所以她才能意識到自己的處境。
按照計劃,再過三天就是她前往内城的日子了。
可惜計劃趕不上變化。
孟淮說出的話都變了調:“她是很好的一個姑娘。”
“抱歉”,藍新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道歉,隻是話到了嘴邊自然便吐出來了。
“您不需要道歉,這不是您的錯”,孟淮手足無措起來。
我沒必要感到抱歉,可我确實很抱歉。
藍新想起那隻被她戳爆的流淚的眼睛,那裡面映着一個流淚的瘦弱女孩。
她輕輕嗯了一聲,心髒好像被一雙手揉捏着,不至于痛,但很壓抑,很不舒服。
藍新手插在兜裡,指尖摸到了一張皺巴巴的紙,她終于想起自己來149區的那個借口。
她換了幾次衣服,但每次她都鬼使神差地把紙塞在了衣服口袋裡。
結果現在她還真改了主意,打算幫那個男人一把。
“你在這裡等我”,藍新不等孟淮回應就急匆匆離開,走得慢了等那些高等人發現異常,指不定就加強防禦了。
男人給的地址是149區E座居民樓306。
進入149區時藍新就覺得這地方和她自己的“出生點”147區極其相似,或者說,它們的布局幾乎一模一樣。
所有的居民樓、商鋪,全都以一種美死強迫症的方法排列着,除了各家自己的裝修和店鋪取名外幾乎毫無差别。
很怪。但對藍新來說是好事。
她沒怎麼費力就找到了目的地,路上還偶遇了一個短發的高等人女性,不過她正全身心投入地操作着光腦,完全沒注意到藍新的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