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後的岩鸢,天空也是暗沉的,雲層很厚,月亮也被遮住,透不出來一絲光亮。
沉悶,令人透不過氣。
不論是天氣,還是氣氛。
清水半夏蹬蹬蹬地跑到了之前舉辦夏日祭的港口那片地界,因為跑得很快,已經有些微微喘氣了。
雨漸漸也開始下了起來,但是像是蒙蒙細雨,輕柔撫摸着所有沐浴在其間的生命,細雨如絲,輕輕地從夜空中飄落,與海浪的白色泡沫交織在一起,形成一幅朦胧的畫面。
“天呐,母上大人真的不是預言家嗎……”感受到雨絲的清水半夏有些震驚,說下雨真下雨了啊。
清水半夏一時間對于自家母上大人的尊敬又提高了一個level。
港口停泊着密集的漁船,緊靠着随着海浪微微浮動。雨水打在甲闆上,發出細微的滴答聲,船上的桅燈在雨中閃爍,如同一片星河。
但最為顯眼的燈光聚集處并不在漁船停泊處,而是在最靠近大海的防波堤上,在白色的強力聚光燈下,将那一塊照射得如同白晝一般,無數人影在其間站立着,将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
岸邊似乎還有着警察巡邏船停靠着,閃爍着醒目的紅燈,指揮着搜救行動。
清水半夏自然也是發現了,明白就是那兒,向着防波堤靠近。
終于,也走進了白光所照射的範圍之中。
白光照耀下,将每個人的臉色都照得慘白慘白,繁忙、擔憂、焦慮,在這裡體現得淋漓盡緻。
清水半夏四處環視尋找,終于在人群中找到了想要見到的人。
兩個酒紅色頭發的小豆丁,一高一矮,手拉着手靠在一塊,似乎在相互汲取着力量,站在防波堤的邊緣,一同望着還在翻湧着的大海。
“小凜!”清水半夏直接沖了過去,“小江!”
兩個小豆丁似乎也聽見了熟悉的聲音,回頭看向聲音的來源。
“半夏,你回來了?”
松岡凜一眼便看見了那個不應該出現在這裡的身影。因為清水半夏當時和他們告别的時候,說的是要等開學才會回來。
松岡凜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清水半夏的面容,分别了大半個月,清水半夏依舊還是那個熟悉的樣子,但感覺有些長高了。
松岡凜所熟悉的貓貓眼裡帶着濃厚的擔心,與他四目相對,黑銀色的眼瞳像是寶石,倒映着自己酒紅色的眼睛。
不知道為何,松岡凜看到這雙眼睛的時候,才感覺突然一下找到了世界真實存在的錨點。
在此之前,當聽到自己的父親失蹤的消息後,松岡凜一直覺得世界有些天旋地轉,所有東西就像是隔了一層紗布一般,聽不清,也看不清。
就好像是在夢裡一般,是噩夢、是虛幻的。
但這一切,不是噩夢。
松岡凜知道,最難受的應該是明明自己也很震驚,但是依舊強撐着鎮定,帶着他和自家妹妹來到港口等待消息的媽媽。
隻知道,那個時間,誰都不能哭。
就好像,如果當時哭了,爸爸就真的回不來了一樣。
但是這一刻,在看到自己最熟悉的幼馴染的時候,松岡凜酒紅色眼眸突然一下濕潤了,視線不受控制的變得模糊。
原本強行掩飾的堅強在這一刻,随着那飄落的細雨,全部瓦解了。
淚水,不知為何順着臉頰滑落了下來。
松岡凜的淚水一滴一滴滑落,順着随風飄蕩的細雨,滴落在了還積有水窪的水泥地面上。
“半夏……”
松岡凜嗚咽着,想要訴說,但是又不知道該從哪裡開口,隻能叫着清水半夏的名字。
松岡江沒有說話,似乎一直在沉默的流淚,眼眶紅紅的,隻是死死地抓着自己哥哥的手,看着令人心疼。
清水半夏沒有說話,隻是伸手,張開雙臂抱住了松岡凜和松岡江。
海浪一次次地拍打在港口的防波堤上,發出比平時更加深沉的聲響。
“抱歉……”
清水半夏也不知道該說什麼,隻是緊緊地抱住他們兩個。
松岡凜用那隻沒有握住松岡江的手臂捂住了自己的眼睛,然後靠在了清水半夏的肩膀上,一抽一抽。
“現在……搜救隊還沒有消息嗎?”清水半夏感受着肩膀上的抽動,不由摸了摸松岡凜的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