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流暢的動作一頓，布蘭驚得坐起身：“什麼？班揚叔叔？”

良久，黑衣人緩緩接下圍在臉部的黑巾，頭上的黑布也滑落而下，掩在其後的真容熟悉而又陌生，熟悉是因為那張臉莉雅和布蘭看了十幾年，而陌生卻是...因為那下半張臉上蒼白如疤痕一般的詭異皮膚。

“班揚叔叔...”布蘭不敢置信：“瓊恩最後一次來信确定的說，你在長城之外失蹤了。”

“發生了什麼事情？”莉雅走上前。

“我帶領一隊遊騎兵深入北上，尋找異鬼的蹤迹...”班揚望着遠方的天空，似乎正在回憶：“結果是它們找到了我們，一個異鬼用冰劍捅了我的肚子，留下我等死，慢慢轉化，森林之子發現了我，阻止了異鬼的魔法。”

“怎麼阻止的？”玖健忍不住出聲詢問。

“和他們當初創造異鬼一樣的方法。”班揚轉向布蘭：“你應該看到過。”

“龍晶。”布蘭恍然：“一片龍晶刺入心髒。”

“現在你成為了三眼烏鴉。”班揚繼續說道：“當夜王到來時，你要做好準備。”

“班揚叔叔。”柯妮莉雅聽到玖健的話，腦中似乎想明白了什麼：“你提到了森林之子，甚至知道異鬼的由來，是不是也就代表...是樹洞裡的那位三眼烏鴉讓森林之子救的你，對嗎？”

“難道不是嗎？”

“是，當然是！”柯妮莉雅望着班揚叔叔：“你去過樹洞？見過三眼烏鴉？”

“見過。”班揚點了點頭，看向莉雅：“怎麼了？”

“不，沒什麼。”柯妮莉雅輕輕扯起嘴角：“隻是有人在下棋而已。”

這盤棋的背後...三眼烏鴉，究竟要幹什麼呢？

“下棋？”

“班揚叔叔，三眼烏鴉...”眼神落在了布蘭胸口，暗光一閃而過：“他有讓你做什麼嗎？”

“最開始，他讓我帶布蘭去見他。”班揚用杯子裝了水，走過來遞給布蘭，又道：“他告訴我，布蘭是三眼烏鴉。但我并沒有找到你們。”

“因為我的原因，進入塞北路途不便，我們晚上會趕路到深夜才休息，白天則晚一些，就如同上一次我們來時一樣。”莉雅解釋，這是他們到了塞外之後的行程安排，塞外的路實在不好走，能晚上多趕一些路也是好的。

但莉雅在意的卻是班揚的話，所以...三眼烏鴉除了讓玖健帶布蘭去長城以北之外，還想讓班揚找到布蘭，一路護送确保他安全抵達。

她覺得，三眼烏鴉的所圖絕不是如他自己所說的那般毫無私心。

“那麼之後呢？”莉雅又問。

“之後？”班揚望着陰沉的天空，像是透過眼前的景象看到了某種悲涼的未來，良久，他收回目光望向莉雅，沉沉說道：“等待。”

等待？

是的，他們現在都要等待。

無論是蠢蠢欲動的夜王，還是暫時被莉雅壓制住的三眼烏鴉，或是急于尋求真相的莉雅。

他們都需等待，有些事情哪怕再是着急，都得不到解答。

但她确定，她一定弄明白這一切。

然後...阻止！

莉雅沒有選擇在此時說出她的想法，實際上她如今也沒什麼猜測，比如為什麼會有兩隻三眼烏鴉，這實在是太奇怪了。

如果說布蘭是樹洞裡那位三眼烏鴉下一位的繼任者，那麼她夢中的那位難道是憑空多出來的？

亦或是...穿越時空？

有沒有可能，他是某一任來自過去、甚至是...未來的三眼烏鴉？

那麼他一定有什麼事情，想要告訴他們，甚至是想要讓他們做一些能夠改變未來走向的事情？

柯妮莉雅暗暗沉思斟酌，有沒有這種可能？

答案是，有的！

那麼，他到底想要說什麼呢？

而他，又是來自過去...

還是未來？

目前的莉雅沒有答案，而如今他們與班揚叔叔可以說是完全意外的久别重逢，卻也與原來所預想的所有情狀都不相同。

時間沒有過去多久，可早已滄海桑田、時移世易...

在分别的日子裡，他們都各自發生了太多的事情，那一夜的鬼影森林裡，他們圍着篝火互相對望，眼裡的故事難以言說。

或許許多事情都已不必再說，無論是父親的死、珊莎被困、艾麗娅遠航、亦或是在長城堅守的瓊恩、在南境謀算的羅柏，這些事情似乎已經沒有再說的意義。

就如同班揚叔叔臉上那道蒼白鬼魅的斑駁印記，它們再也消不掉。

也正如，他們一起走到長城外的鬼影森林裡時，莉雅和布蘭望着班揚叔叔，真切的希望他能與他們一道離開，離開塞北...

那時，班揚叔叔擡頭仰望高聳入雲的冰雪長城，眼中滿是怅然與不易覺察的哀傷。

“我早已經...回不去了。”

一切，都早已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