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這次北上。”莉雅搖頭：“很早之前，我就已經出現問題了。”
莉雅緩緩舉起雙手，左手輕晃之間，幽藍色的火焰飛竄而出，而右手則在同一時間凝結出泛着寒氣的冰晶。
“我身體裡的這兩種力量，在逐漸失衡，我無法控制。”
“怎麼會這樣？”瓊恩語氣急促，卻又想起了什麼，他很快明白了過來：“你去厄斯索斯可以解決？你上次問我的事情也是因為這個？”
厄斯索斯，瓦蘭提斯。
上一次臨分别時，莉雅曾問過他多年以前來過臨冬城的一位吟遊詩人，以及他所唱的那首歌謠。
如今想來，莉雅絕不會無緣無故突然問起多年以前的一個無關緊要的吟遊詩人。
“目前有一些似是而非的頭緒，不過也不知真假，所以到底如何...”莉雅點了點頭，但又苦笑道：“我現在也無法回答你呀！”
要如何解答呢？
她自己目前都一知半解。
到底要去厄斯索斯哪裡，哪裡有答案，什麼時候可以回來？甚至于究竟能不能回來，這一切的一切都是未知數。
“那...”瓊恩焦急的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可一時間卻連他自己都不知道還能說什麼，于是過了一會，他隻是皺眉問道：“羅柏知道這件事情嗎？”
“不知道。”莉雅搖了搖頭：“目前，隻有你和布蘭知道。”
“布蘭這幾天一直想和我說的，是這個。”瓊恩想起了布蘭每毎的欲言又止：“你還想瞞着我！”
瓊恩心頭又急又怒，可更多的又是擔憂焦慮，還有無從下手的無力，關于莉雅的情況，完全不知道要如何給予幫助，可難道要讓他就這麼看着嗎？
“沒想瞞着你。”莉雅聳了聳肩，避重就輕道：“我隻是...一時不知要如何與你說。”
“不過...我希望你能幫我瞞着他們。”莉雅在之前就已經和布蘭說過了，不準将她的事情告訴羅柏他們，尤其...莉雅有些苦惱：“尤其是母親。”
“你...”瓊恩呼吸重了幾分，想開口說些什麼，可看着莉雅微微蒼白的面色，卻是半句重話也吐不出來，他總是拿她沒辦法，更何況是這樣的莉雅。
良久，他才說道：“凱特琳夫人...會瘋的。”
“那就...更不能讓她知道了。”莉雅迎着冷風，閉上雙眼，冰冷的風讓大腦異常的冷靜，她低聲道：“如果到時候，我回來了，那就沒有必要讓她們知道。”
如果她平安回來了，那麼一切皆大歡喜，現在讓她們知道，也隻是徒增煩惱罷了。
而如果...
“又或者，我回不來了...那...”就要麻煩布蘭與瓊恩代替她和母親他們說了...
但莉雅的話還沒說完，就被瓊恩斬釘截鐵的打斷了。
“你必須回來！”瓊恩雙手緊握住莉雅的肩膀，讓莉雅直視自己：“柯妮莉雅·史塔克，你聽到了沒有？”
瓊恩嚴肅而又鄭重其事的一字一句說着，他從來沒有這樣全稱一字不落的叫過她的名字。
“你必須回來！”
“好啦！不用擔心。你還不知道我嗎？我心裡都有數的！”莉雅愣了兩秒，轉而笑着掙脫開，卻是轉眼避過了這個話題，說道：“總之，該說的我都說了，現在我可沒有瞞着你的事情了。對了，聽你剛剛說起你的寶劍長爪，我們好久沒比試過了吧？”
莉雅說着撇了眼下方的黑城堡，又舉起定天劍示意：“要不要下去練練？”
一副沒心沒肺的模樣，臉上的嬉笑帶着難得的讨好和慫恿，邊說着就已然拽住瓊恩的手，大力的扯着他就往前走。
瓊恩現在滿心煩亂，卻又盈滿無能為力的挫敗，自然是沒有什麼心思下去比劃劍術的，可到底他也拗不過打定主意轉移話題的莉雅，最終愣是被莉雅三言兩語着徹底将話題拐了彎，又硬扯着他下了長城。
兩人來到黑城堡的中間校場，也不用去武器庫拿武器了，一人拿着定天劍，一人拿着長爪就比試了起來，一如多年來在臨冬城的每個夜晚，伴着月色與飄雪，閃着鋒芒的劍刃相交間，清脆的擊打聲夾雜在風裡，消散在夜色間。
明明是兵刃相見的比武，卻奇異的讓兩人複雜而紛亂的大腦漸漸冷靜了下來，沉重的心緒像是随着揮出的每一劍而淡去些許，氛圍倒是反而輕松了許多。
最後的結果，不出莉雅意料的，她輸了。
“我輸了。”莉雅搖着頭，自嘲：“看來，我最近真的松懈了許多，現在是不進反退了呢。”
要是父親和羅德裡克爵士知道的話，怕是躲不過一場嚴厲的訓斥和加練了。
“不是你退步了...”瓊恩目光複雜，在比試的時候他就發現了，莉雅身體總時不時的透着幾許無力感，從前揮劍時的速度與力量感都不見了，可對敵時的反應力以及應對能力相對以前都有明顯提升。
與其說她退步了，倒不如說...是力不從心。
她的身體...想到此，瓊恩就難以抑制的感到難過。
“不是我退步了？”莉雅眨了眨眼掩下複雜的神色，轉而一副不滿得調侃道：“難道你是想說，是你變強了？”
“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瓊恩無奈的歎了口氣，正如他所說，他總是拿她沒辦法，但事實上他們家裡，大部分人都拿莉雅沒辦法。
“管你是什麼意思呢！你可别掉以輕心。下次見面...赢得一定是我！”莉雅裝作輕松的挑了挑眉，瓊恩這次卻沒接話。
冷風吹拂，夾雜着雪花靜靜落下，一時間竟是一點聲響也無。
莉雅定定的看了瓊恩許久，突然笑了笑，道：“瓊恩，我明天就要走了，之後...你要記得，照顧好自己！”
随後像是掩飾什麼般轉身向一旁被扔在地上的劍鞘走去...
瓊恩看着莉雅的身影，順着莉雅的心意玩笑道：“我怎麼記得，剛剛還有人說何時離開、該去哪，你自有決斷。”
“怎麼現在人家走了，你反倒聽了他的話，打算明天就離開？”
剛走到一旁地上，才将将撿起劍鞘準備收劍的莉雅頓了頓，直起身瞥了眼瓊恩，說道：“明天離開，這就是我的決斷。我的事已經辦完了。”
“好吧，你的決斷。”瓊恩點了點頭：“你也确實該離開了。”
如果那個少年說的是真的，在長城待越久對莉雅越不好，那麼莉雅确實該走了。
“是啊，是要回去了，也很久沒回臨冬城了。而且，瑞肯一個人在熊島待很久了，我要去接他回家。”說到此，正将劍收入劍鞘的莉雅卻是停住了動作，她怔怔的看着手中在月色下閃着寒光的劍刃，那是鋒利而堅韌的瓦雷利亞鋼，她突然喃喃道：“定天劍...你說，瑞肯會不會喜歡定天劍。”
如果這次去厄斯索斯，她果真回不來了，這把定天劍給瑞肯似乎也不錯。
艾麗娅已經有了瓊恩給的縫衣針，布蘭如今不适合拿劍，羅柏有家傳寶劍寒冰，瓊恩也有了長爪，珊莎對劍沒有興趣，似乎也隻有瑞肯了。
“定天劍，是父親專門為你打造的女式劍。”瓊恩收起長爪，一步步走進莉雅，言辭肅然：“他才不會喜歡定天。”
“那年，父親送給我的那天晚宴上，明明你們都很喜歡，還争相傳看呢。”莉雅搖了搖頭，收起心間煩亂的思緒，斜了眼瓊恩反駁：“瑞肯怎麼就不喜歡了？”
“瑞肯會找到适合他的寶劍。他不需要定天。”瓊恩這一回卻沒順着莉雅的意：“這一定也是瑞肯的想法。”
“所以，莉雅。你要回來！帶着定天劍，一起回來。”
莉雅怔楞在原處，看着瓊恩眼眸裡閃爍着的亮光與堅持，她突然笑了，心裡暖暖的，她又低頭看着手中的定天劍，随後唰的一聲收起長劍，低低道：“嗯！”
“瓊恩。”她上前一把抱住瓊恩，下巴抵着瓊恩的肩膀，雙手緊緊擁住他，過往的記憶在腦海裡盤旋，有曾經年年歲歲的平淡安樂，也有這一年多來的颠沛流離，還有那高高冰牆外的艱難旅途，最後定格在那日洞口，少年傾吐出的陳年隐秘。
莉雅的臉頰倚在瓊恩的肩上，鬥篷上的冰雪融化，濕濕的冷冷的，但瓊恩身上的溫熱仍舊透過那一層層濕冷傳遞而出，她微蹭了蹭，抹去臉頰上的淚痕，微微哽咽的聲音在夜風裡卻尤為堅定。
她輕聲道：“未來如海上行舟，不可預測。但無論如何于我而言，你都是我的哥哥！那個在夜裡和我一起爬上城牆看雪的瓊恩。”
什麼雪諾，什麼沙德，更甚至是...什麼見鬼的坦格利安！
那又如何呢？
都他／媽見七神去吧！
她後退一步，直面瓊恩：“你明白嗎？”
瓊恩愣了兩秒，有些不明所以，但心裡卻沉甸甸的，良久他回抱住莉雅：“我知道，所以...你更要平安回來，我會在這裡等你。”
“我會的。”
未來，到底如何誰也說不準，那麼就這樣吧...
且行且珍惜，重要的是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