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跳比呼吸快得多,即使在這片混亂的喧雜中,都特别響。
許團團拼命得向前跑。
轉過彎,道路的中間,突然出現了五隻狼狀的妖魔。它們的頭聚在一起,頭與頭的縫隙中,隐約可以看見一具殘破的屍骸。妖魔鳴叫聲中,夾雜着撕扯和吞咽的聲音,偶爾還能聽到牙齒和骨骼摩擦出尖銳刺耳的聲音。
随着濃重的血腥味飄來,許團團覺得,自己的腳也裹在這片血霧中,根本邁不出去。她隻能雙手握劍,面朝那一群貪婪吞噬的妖魔,隻有她自己可以看到,劍尖抖動得有多厲害。
也許,是新鮮的血食吸引了它們全部的注意。
許團團小心翼翼得退出了道路,顫栗着躲藏到樹林中,并不敢停留,往着道路的前方,一步深一步淺地走着,還要控制着自己,注意腳下,盡量不要發出聲音。
許團團咬緊了下唇,牙齒陷入了肉裡。疼,卻又似乎一點都感覺不到,内心隻有一個念頭,别松開!别松開!千萬不能松開!!許團團怕自己松開,就會尖叫出來。
走過了那群妖魔沒多久,又是另一群同樣形狀的妖魔堵在路中,正啃噬着另一具屍體。
不遠處,突然傳來女主的呼喝聲,還有一陣動物的嘶鳴。看來,女主正在冗祐的操縱下,同妖魔搏鬥。
許團團知道,隻要繼續往前,同女主會和之後,就安全了。她咬緊牙關,跌跌撞撞得向前小跑。一不小心,被一個突起的樹根絆了一下,直愣愣得摔在地上,忍不住松開下唇,低低得呼喊出來。
這一聲出口,她就知道,最糟糕的情況發生了。
妖魔暫停了啃噬,左右環視着。有兩匹直接看了過來。
她倒在地上,側身擡頭。視線越過草木的遮擋,一切都顯得特别的清楚。
這些狼狀的妖魔,有着碧藍色的眼睛,銀白色米粒大的瞳仁,漂浮在冰冷的眼球上端,不斷收縮又擴張着,兇光盡顯。
剛吃過人的嘴,毫無顧忌得咧開,露出的尖銳的獠牙,在陽光下,居然反射出金屬的光澤。惡臭的涎水,就順着鋒利的犬牙,順着下垂的長長的綠色舌頭,混合着口腔中殘留的血液,一滴一滴得滴落在地上。
那一滴一滴,砸落在泥地上,聲音無比清晰,像是催命的喪鐘,滴答作響倒,讀秒倒數。一個晃神間,仿佛是自己的生命,混合着自己的鮮血,也在這樣,一滴一滴得流出自己的身體。
其中一匹,慢慢得,朝她走來。
它的四肢上,分别有三隻黃色的利爪。每走一步,鋒利的指甲,便深深得插入泥土中,同沙土的顆粒摩擦着,在耳中形成刺耳的幻聽。一步一步,交替嘶鳴着;一步一步,張着血盆大口,走近她。
許團團強撐着,站起來,握着劍。
面前的妖魔,就像攜裹着死亡的腐爛和惡臭,一步一步靠近,掐住她的心髒,不讓其跳動;堵住她的口鼻,不讓她呼吸。
空氣已經被凝滞住,不能後退,無路可退!
她的鼻腔中,已經溢滿了妖魔的腥臭。她能夠清晰得看到,那寶藍色的眼睛中,射出冰冷貪婪的目光,還有蔑視。
這樣的情況下,她反而平靜下來,心跳越來越緩,雙手握劍也越緊,劍尖沖向妖魔,漸漸沒有剛才那劇烈的戰抖。胸腔隻是随着心跳,随着呼吸微微得起伏着。
不要慌,不可以慌!自己要活着,自己不要死在這裡!!
狼,是銅頭鐵尾豆腐腰。隻要靠近,隻要靠近了,在自己最危險的一刻,在狼口之下,自己才有搏命一擊的可能。
機會,隻有一次!抓住,活!錯過,死!
妖魔完全沒有把她的戒備放在眼裡,步态從容地靠近自己下一頓美食。
她瞪着妖魔的眼睛,同它對視。
不要慌張,鎮定,不要露怯!!她告誡自己。無論怎麼樣的敵人,都不能露怯,還有一絲機會,抓住它。
她要活!要好好得活!不能死!絕對不能死在這裡!!
妖魔立兩米之外,看着自己的盤中餐。濕漉漉的紫色的鼻尖上,還頂着一絲粉紅色的肉絲,微微抽動着,仿佛在嗅着什麼。
就剩這最後一步。
她終于停止了顫栗,劍尖堅定地指向妖魔。
她要活着!無論如何,她要活着!佛不容,神不收,妖魔共棄,她也要活着!!
遠處,突然傳來一聲尖銳的嬰孩兒嘶鳴聲。
妖魔回頭望了望,左右挪動了下身體。一甩頭,右前爪深深得插入泥土中,在地上犁出三道深溝。它猛得發力,身體輕盈地向前一躍,沖她直撲而來。
近了,近了,更近了!
熱氣從腥臭的口中散發出來,噴在她的臉上。妖魔的利爪已經撕破了她的衣裳。她完全沒有躲閃。
就是這一刻,她拼勁全力向前一刺。那一劍就是她同命運的賭注!是她活命的全部籌碼!是她的一切未來!
力量從全身,通過手臂,一直傳遞到劍尖。一瞬間的事情,卻又漫長的能讓她辨别出所有發力的經過。
劍尖觸碰到它的腰,已經感覺到了觸碰到皮毛。隻要再更進一點,往前再刺一些,就能成功了。就算是老天要收,她也要活下去!
剛剛湧出來一些欣喜,還來不及品嘗,劍順着毛發一滑,落了空。所差的那一點,就是天涯;所差的那一點,就定格成注定;所差的一點,就是她的所有。
所有的力量,所有的希冀,所有的掙紮終成空幻。
她甚至來不及感覺到腹部被撕裂的劇痛,所有的意識就被黑暗籠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