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北之地,天地之力喚出的電閃雷鳴之聲剛落,整片天空透着暗紅血色,無邊白皚中鋪裹着四散掉落的冰石,地上薄雪将無數殘破法陣痕迹半覆。
清月邁着艱難步伐,走在這漫天飛雪和殘敗之中。
耳邊風聲呼嘯而過,吹打着她那蒼白的面容,暗紅血衣與披散的墨發,被這風刮得四散飛起,将浸骨的寒意,刮進四肢百骸之中,手中流出的鮮血如同滴滴點點盛開的紅梅,在積雪中綻放。
僅剩的靈力也在走動的過程中如流光消逝,不斷外洩。
“師尊!”
急切的喊聲劃破寂靜寒夜,從天際傳入耳中,清月模糊的意識似是被這一道急切哭喊聲拉回。
她堪堪止住了那緩慢的步伐,遲疑擡眸,恍惚間隻見風雪中一道粉黛身影,往自己這邊慌忙趕來。
看清來人後,一直勉力支撐的身體轟然倒下,沒有想象中的無邊寒意,身下是一片柔軟溫暖。
清秀少女滿臉淚痕的臉龐映入眼簾,她溫燙的淚珠滴滴砸落在清月的臉上。
少女眼中含着錯愕,聲音顫抖帶着哭腔,“師尊,您的神魂!是阿音來遲了,阿音這就帶您回宗……”
清月看到她這滿臉淚痕,顫抖無措的模樣,蹙了蹙眉,将那沾滿血迹的手勉強往衣服上擦了擦,撫上她的臉頰。
看到自己那已經開始消散的指尖,她知道自己已是無力回天,溢血的唇角浮出一絲絲笑意,一字一句虛弱道:“這麼大的人了……還哭鼻子……我已經回不去了,阿音……此後宿月宗便交于……你了……”
千年後
始冬,霜微降。
淩月峰一片寂靜,月光穿過雲層撒在峰頂,遠遠望去有種朦朦胧胧的霧感,透過朦霧可以看到大片的青玄竹竹林,竹葉映着月光,波光粼粼。
林裡是一座古樸的小竹樓,小樓左側數丈有一汪小池,内有寒霜蓮盛開,晶瑩剔透,寒霧缭繞。
這種寒蓮十分難得,且對生長環境極其苛刻,幾百年間極北之地就隻開了這一株。
小池内,那寒霜蓮正散發着魄人寒氣,寒氣猶如袅袅炊煙一縷縷穿過緊閉着的木門,鑽入小屋内。
順着縷縷寒氣望去,一年輕女子正端坐在木塌之上似是入定。
從屋外鑽入的寒韻與她周身圍繞着的那縷縷激蕩青藍光絲彙聚,雜亂無章,相互糾纏,而後彙入體内。
她細眉緊蹙,額頭覆着細密汗珠,兩頰布滿潮色,似是忍耐。
“噗——”
不過片刻,女子赫然睜開了微閉着的雙眼,口中一口鮮血猝不及防嘔出。
随意挽着的青絲因這動作,散落披散在胸前,手掌下意識往塌沿上搭去,支撐着身體。
她似是已經對此習以為常,毫不在意的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又恢複了先前的坐姿,“看來這寒蓮對心經還是沒什麼用,兩百多年了,還是這般摸樣,絲毫未有寸進。”
風聲起,竹葉落。
竹林中那布下的法陣隐隐震動。
有人到訪!
窗外鋪撒着月輝,女子心中隐隐覺得有些奇怪,即便是平日裡,自己這裡也是少有人至,更何況現下已是深夜。
她坐在木塌緩了緩,之後身形緩慢從木塌起身,略微收拾了一番,往屋外走去,在了小池旁的石墩上坐了下去,細潤的指尖有一搭沒一搭的撥弄着那盛開的寒霜蓮,等待着來人。
月輝下,獨坐在池邊的她仙姿疊貌,長發如絲綢般随意散在腰間,身着一襲月白色的銀邊大袖羅裙,領口繡着竹葉銀絲,腰封點綴月光細石,月光落在滾雪細紗織錦上,細細碎碎的泛着光。
不過片刻,竹林中走出兩位身穿白月紋銀邊衫,腰系殘月蓮花佩的少年。
樣貌俊朗的少年,似是沒想到才剛出竹林便會看到她,腳步頓了頓,嘴角揚起笑意,快步走到她的跟前,熟稔道:“小師叔!”
他身旁清隽文雅的少年,則是不疾不徐走來,恭敬行禮,“小師叔,弟子深夜叨擾,請小師叔見諒。”
女子擡眸看着兩人,眼中并無意外之色,“林阙、道之,你們二人這般時辰到我這,可是出了什麼事?”
林阙聽到問話,褪去了笑意,正經道:“小師叔,師尊差弟子請您到中雲殿議事。”
她收回了手,清聲道:“你們回去告訴初雲師兄,我随後就到。”
林阙看了她一眼,也沒多做停留,笑道:“小師叔,那我和道之就先行一步了。”
道之: “小師叔,弟子告退。”
兩人将話帶到後,禦劍飛出竹林往中雲殿趕去,
林阙在她面前還收斂着一些,才剛出竹林便忍不住湊到道之身旁,眉飛色舞道:“道之,你發現沒,小師叔布的陣法又換了,那套陣法都可以做一般宗門的護宗大陣了,你說小師叔怎麼老是換陣。”
道之聽到他這話,隻是平靜道:“小師叔這裡素來如此,我們先前往中雲殿,莫要讓初雲師叔等久了。”
淩月峰是宿月宗的其中一峰,自從千年前清月聖人隕落後,宿月宗也就此避世。
雖為避世,但宿月宗在修仙界上界依然是底蘊深厚。
宗門内有三峰一殿:初雲峰、淩月峰、青竹峰、和中雲殿。
宗門内特殊的弟子每隔幾年會入凡塵曆練,俗稱“下界”,求機緣、了因果,曆練時間可能是數年或者數十年,甚至數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