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門正殿之上端坐着那先前與師兄下界曆練的少女,此時的她,身形已是更為高挑曼妙。
她身穿銀白色蜀錦,靜靜坐在主位之上,搭在椅子扶手上的手指微微發白,周身如殿外的冷冽風雪,接受着弟子的繼位之禮。
直至繁瑣又沉重的,繼禮結束,殿内弟子盡數散去,直到大殿之上空無一人。
她似乎再也支撐不住,那端坐在主位上的身體猶如失去了支撐,在壓抑着的哽咽聲中轟然倒塌。
她強忍着,不讓自己發出哭聲,可眼中淚水早已是無法盛住,如銀珠滴滴墜落,滴落在冰冷的地面。
淩月站在殿門,看着這空無一人的大殿,孤獨飄零,克制忍耐的她,心中也猶如感受到她此時的心境,帶着細細密密的痛感,腳步不自覺往前走去,想要去将她淚水拭去。
霜雪中,一白藍色身影邁着急切又沉穩的步伐,從淩月身體穿過,往主坐走去。
那人看到哭泣的女子後,腳步頓了頓,随後蹙着眉頭,快步走到女子身旁,眼中滿是心疼。
他将自己身上披着的白色狐裘解下,披蓋在她那抱膝顫抖的身上,将她整個人籠罩在狐裘之下。
口中安定的沉穩聲傳出:“月丫頭,是師伯來遲了,想哭便哭吧,這裡隻有師伯一人。”
鬥篷下的女子似乎在他踏入這大殿之時便已經感知到來人是誰,她聞言,顫抖的身體一僵,悲痛的情緒再也壓制不住,失聲痛哭起來,斷斷續續道:“師伯……我……我………沒有師尊了……”
男子歎了一口氣,摸了摸覆着狐裘的她,啞聲安慰道:“師叔會陪你一起,将這宿月宗支撐起來,别怕。”
過了半晌,狐裘之下的人終于恢複了平靜,她掀開蓋在頭上的狐裘,将頭探了出來,看着身旁的男子,聲音中帶着擔憂,澀聲問道:
“師伯,你是出了什麼事嗎?為什麼現在才到。”
“師伯給你帶了個禮物,路上耽擱了。”
男子許是被這風雪浸染,看着面色有些蒼白,他說着,輕咳了一聲,手中幻化出一把銀白色長劍。
長劍劍鞘寒光閃動,鑲嵌着寶石,閃着珠芒。
“這是送你的繼位之禮,上面鑲了你喜歡的北海月光石。”
女子并未察覺到眼前人的異樣,她愣了愣,接過劍,摸了摸劍鞘,小心翼翼将長劍拔出,那劍身通體透明,暴露在寒氣中泛着劍芒。
看着這用極北之地,千年冰晶打造的長劍,她隻看了一眼便知,眼前之人定是花費了許多心血才将這劍煉制出來。
他向來如此,總是會為自己尋來這許多珍稀之物。
她愧疚道:“師伯,這冰晶如此稀有,你用來為我鑄這柄劍,不值得。”
男子看到她這般模樣,知道她甚是喜歡這禮物,低聲笑了笑:“你喜歡便是值得,它還未賦名。”
她看了看殿外淩冽的飛雪,溫聲道:“那便取名斬霜華吧。”
“斬霜華,斬去萬丈飛花,雪落寒霜滿枝。”
他滿意的點了點頭,随後突然想到什麼,溫聲道:“對了,怎麼沒看到上次你帶回來的少年,他人呢?”
女子聞言,面上露出久違的淡淡笑意,柔聲道:“師伯,他有事,回妖域了。”
男子又道: “我說呢,方才進殿并未看到小狼崽,看來它也同他一道回去了?”
女子溫柔道:“它本就是妖族,跟在我身側百年,也是時候讓它回家了。”
瞧着她這般淺笑模樣,笑道:“也對,于它而言,這人界的确不适合修行,還有,那小子雖是妖域之人,但瞧着倒是心智堅韌,心性也不錯,想必将來必有作為。”
門口站着的淩月并未注意到兩人後面的交談,自從看到那師伯将長劍交給女子後,她隻感覺到身上一陣戰栗,心中都是那劍的身影。
她下意識看了看自己的手,手中握着的赫然是女子手中那柄劍,斬霜華!
這柄劍,自兒時便已在自己手中,據中雲師兄所言,這斬霜華是師祖的貼身佩劍,十分珍視,從未離身,師祖仙逝時将此劍傳于師尊,之後師尊将這劍留給自己。
直到此時淩月才知陪伴自己幾百年的配劍,居然是如此來曆。
難道這幾多畫面中的女子,便是師祖,清月聖人?
淩月隻覺得不可思議,腦海中好似有許多線頭,纏繞在一起。
是因為天珠的緣故,老者才會将自己認成了師祖,這天珠本就是師祖之物,而自己又機緣巧合吸收了天珠,所以才能在夢裡之中窺探到她的過往。
淩月隻覺心頭震動,她壓制着心中的異樣,思索着這來龍去脈,眼前畫畫卻并未留給她反應時間,再次變幻,原先的大殿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隻是瞬息之間,她便已身處一片白霧之中,此時已不知又過了多少年。
她撥開重重迷霧,隻看到兩道不真切,若隐若現的身影出現在前方。
一道悲痛女音有遠到近傳來,淩月隻覺那聲音如此熟悉,那女音中夾雜着不可置信之色。
“不可能!師兄你是在騙我對不對?師伯修為已至化臻之境,隻是一個秘境而已,怎麼可能會困住他!”
她話音剛落,另一道帶着濃厚的疲憊之色便響起,他溫潤的聲音含着沙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