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這本你也看過了啊?”時文煜抽出書架上的一本言情小說,看了一眼封面,有點驚訝。
“對啊,聽說是在陽間排名較高的,啧,真讓人失望。”閻王抱胸,坐在椅子上的身體微微後仰,一臉不爽。
時文煜跟觸了電一樣猛回頭,驚訝道:“大人您也是被排名騙的?”
“嗯?莫非你也是,那你看了簡介後是不是覺得......”
“這是一個屌炸天的故事!”
“你也這麼覺得?”
兩人相視一眼,随即抱在一塊很是感慨的一起嚎道:“同是天涯淪落人啊!”
然後就熱情聊起這本小說的腦殘之處。
坐在一邊的蘇靜看到這一幕抽了抽嘴角,她可能這輩子都沒辦法理解癡迷言情小說的人的腦回路。
不過......無所謂了。
她看了一眼坐在身邊看手機的賀子卿,露出一個溫柔的笑,賀子卿感應到了一般擡頭看向她,問道:“在笑什麼?”
“沒什麼,想到一件高興的事。”蘇靜托腮看着他,笑眯眯地說。
“啧啧啧,小情侶......”坐在一邊的林夕雙手托腮看着兩人,不禁暗歎一聲戀愛還真能改變一個人,賀子卿不在的那段時間她可從來沒有見蘇靜露出這樣的笑容。
“你不也是,當初你遇見沈墨......”在她意識裡的洛奇說到一半就閉嘴了。他差點忘了,這是她的禁忌。
蘇靜轉向林夕,“林夕姐,聽說天君找你談話了。”
“嗯哼~~”林夕點了點頭,沒有否認。
“你們......沒發生什麼不愉快的事情吧?”
“沒有啊,我們聊的很融洽的。”林夕笑吟吟地回道。
融洽......物理意義上的吧......
洛奇眉角抽了抽,回憶起剛剛兩人近乎劍拔弩張的談話——
林夕見天君是在陵園。
神仙死後是不會有身體的,所以一般不會有墳墓。但是,這裡設了陵園,陵園裡排列着密密麻麻的墓碑,每塊墓碑上清晰的刻着名字和生卒年,有一些還刻着贈言。
這個陵園是為那些葬送在當年那場大戰裡的神仙和修仙者設的。那場戰争前所未有的慘烈,抹去了天界三分之二的神仙和修仙世界數百個門派以及二分之一的人口,慘烈的任何神仙都無法風輕雲淡的提起來,對後代透露的也隻是隻言片語。
不過,這場戰争不能提起,也不能遺忘。于是就建了這座陵園。
天君站在其中一個墓碑前,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林夕站在他身後,漫不經心的看了一眼墓碑上刻的名字。
陸清,哦,把她趕出去的父親啊。
不過父親不怎麼準确,應該叫養父?或是,主人?
畢竟她是被他做出來的。
禮畢,天君沒有回頭,沉沉的說:“這麼多年過去了,你都沒來看看。”
“呵,有意思,說未經他允許我不能踏入天界半步的是他,怪我不來看他的是你們,請問,我該聽誰的?”林夕臉扭到一邊冷笑一聲,在這個所謂的父親一掌把她打下天界的那一刻,他們就已經沒有關系了,她沒來砸墓已經是很明事理了,更别提來看他了。
天君雙拳攥緊,聲音開始顫抖,“君上明明是因為你......”
“如果你是為了舊事重提,那我告辭了,我不喜歡在沒用的事情上浪費時間。”林夕打了個哈欠,轉身就走。
“聽說你破了閻王下的咒,讓那個違規用品見到了她的丈夫?”
林夕腳步頓在原地,輕笑一聲:“别一口一個違規用品,違規的應該是你,别忘了,天界律法第二十七條規定,魂魄執念未盡,應該在解決執念完後才能投胎,不該強行投胎,可是在蘇靜死的那天,你卻強行命令閻王押着蘇靜過奈何橋,要不是我那天沒事在附近瞎轉悠,恐怕這世上又要多一個冤魂了。”
“……”
“這麼急着讓她投胎,怎麼,心虛了?”
“……”
“我希望你以後斥責我,先找個能讓自己心安的理由。好了,請問您還有什麼高見?”
“……我希望你最好來這裡看看,别忘了自己的罪孽。”
林夕臉色登時沉了下來,手摸到腰間挂着的劍的劍柄,似是要拔劍,不過最終沒有拔出,面色如常的離開了陵園。
洛奇覺得,要不是滅了天君等于毀掉世界的一條命脈,林夕估計直接動手了。
“咚咚咚。”
門外傳來敲門聲,閻王飛快拿過桌上的面具戴上,時文煜手忙腳亂地把小說放回原位,蘇靜和賀子卿迅速分開,還不忘把手機收起來,林夕則是很幹脆地消失,據她的意思要是她在這裡過來的人肯定不敢開口了,于是白無常推門進來就看到這一情景:四人相對而坐,個個坐的很正經,桌上幹幹淨淨,隻擺着四杯茶水,好像他們剛才很正經的讨論事務。
看四個人坐的位置白無常大概能猜到剛才發生了什麼,心裡有點慌:他打擾了大人和蘇靜的好事不會遭報應吧?
“有什麼事必須要在我休息的時候報告嗎?”閻王不悅的問。
“呃,大人,一個女學生要求見您,我們實在攔不住。”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白無常離開後,閻王摸着下巴,“頭一次遇到這種情況,怨氣不是一般的大,看來會比較麻煩,走吧,蘇靜。”
蘇靜點點頭,湊到賀子卿耳邊耳語了一陣,起身跟着閻王走出了門。
“她和你說了什麼啊?”時文煜看到這一幕好奇的問。
“沒什麼,私事。”賀子卿刷着手機笑着回道。
大堂上——
蘇靜站在閻王旁邊,看到堂下跪着的女學生,饒是她閱屍無數,還是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氣。
這位女學生死因是跳樓自殺,大概是因為跳樓的時候脖子先着地,她的頭已經斷了,正被她捧在懷裡,頭發被糊成一塊一塊,發絲下血紅的雙眼直勾勾的盯着堂上,身上的校服已經看不出原先的顔色,一塊衣角上面沾着混合着碎骨的碎肉。
跟上一個卧軌自殺的男的有一拼。
閻王低頭翻了一下判官上交的資料:阿嬌,大學生,因遭受校園暴力和網暴跳樓自殺。
“我是被他們殺死的,他們必須要付出代價!”阿嬌凄厲地喊道。
“按地府規矩,不能随意拘陽魂,所以很抱歉,你的要求我不能受理,黑白無常,送人!”
閻王一拍驚堂木,黑白無常各持鐵鍊進來,套住阿嬌,不顧她的喊冤哭叫将她拖了出去。
蘇靜湊過來看了一眼資料,心有不忍,問:“你就這樣解決?我看她怨氣這麼大,怕是不好投胎。”
“沒辦法,她這要求太苛刻,我無能為力,至于投胎你就不用擔心了,牛頭馬面會把她帶到忘川,在河裡浸個幾天怨氣就散的差不多了。”
聽閻王的說法,蘇靜心裡不由得想起一個詞:屈打成招,
“不能破個例?你又不是沒破過。”
閻王自是明白蘇靜說的“破例過”指的是什麼,懶懶的瞥了她一眼:“首先那次押着你投胎本就不合規矩,再加上有小殿下,君上才不追究。阿嬌要報複的人範圍太廣,全拘來的話會造成陽間秩序混亂,我還年輕,可不想和牧離一個下場。”
“所以牧離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具體的我不太清楚,聽其他神仙說,那家夥一次眼花,看錯了生死簿上的幾個名字,拘來了幾個陽壽未盡的魂魄,這事兒上報給了君上,君上念他工作出色建樹頗多,免了他的死刑,隻是廢了他的靈脈貶到凡間。話說你都投喂他這麼久了,他沒和你說這些?”
蘇靜幹咳兩聲。林夕和她說過麻煩她照顧一下牧離,但沒告訴她牧離長什麼樣住在哪裡,隻說了句你們很快就會見面,所以她沒有特意去找,到這個城市上高中時隔壁住着個很奇怪的男人,看年齡,應該是剛步入中年,看外貌,不屬于帥的驚豔類型,是那種耐看有氣質,但是臉色蒼白,身上隻能說有肉不至于皮包骨,整個人活像從棺材裡爬出來的屍體,平時很少看見他外出,蘇靜偶然幾次碰見,都是扶着牆壁走路顫抖,仿佛被風一吹就倒的紙片人形象。
知道他就是牧離是因為一場意外,一次放學時間晚了點,她跑的有點急,進電梯的時候不小心撞了他一下,沒成想直接把他撞倒在地,當時以為真把人撞出個好歹,吓得差點打電話叫救護車,被他攔下,自我介紹了一下名字和住址,表示扶他起來就行,遇到了林夕說的照顧對象這讓她松了口氣,把他扶回家,順便說明意圖幫忙做了晚飯打掃房間,這樣一來二去也就相熟了。
她問過牧離離職的原因,但每次談起這個話題他都保持沉默,所以她不問了,現在聽閻王這麼一說,仔細想想,因為看花眼被懲罰的确是個很不光彩的事,也難怪他對此閉口不言了。
“說回正題,我覺得你就算把她浸在忘川裡幾天也不會有什麼改變,反而會更恨。”
“那你有什麼好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