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安蹙眉,若是如此,那麼還有一種解釋,會不會錢老爺知道錢姝在哪裡。
“今夜亥時,煩請貴宅所有人緊閉房中,若是不聽勸告糟戕,皆同我月下宮無關。”
“仙姑不是說沒有鬼……”錢老爺的視線也直注着秀葽,不經意的接了句。
秀葽睃了他一眼,而後轉身走下四角亭。
“那一定配合,配合!老盧,快去,跟着仙姑快去準備!”
“欸,是是!”
秀葽并未說有鬼,隻道“無哭聲”。
水閏扶着面具,湊近了道,“啧啧啧,第一次見捉鬼,怎麼樣,要不要一起看?”
“哈?”甯安歪起腦袋,皺皺眉頭。
“你不知道嗎?秀葽可是月下宮數一數二的法師,在她面前,妖魔鬼怪,無所遁形。”
一聽這話,錢老爺倒是高興了起來,“那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但前提是……”水閏斂眉,箍了箍頸。
“兩位官爺,是否還有旁事,咱們堂裡去說。”
“得有鬼。”
後面三個字說得很輕,而且是側身的瞬間,對着甯安說的,甯安微怔,眼看着他信步跟了上去。
什麼叫“得有鬼?”
空氣瞬間有些虛無缥缈起來。
因為有外人在場,甯安不好多問,錢老爺也未說什麼有效信息,但卻多提了一嘴什麼,甯安生了興緻,問了句“叆叇村如何了”導緻整個氣氛開始凝重起來。
這世間最恐怖之地在哪?
若是鬧鬼,妖邪作祟,你會知道,你會遠離,就怕你根本不知道裡面有什麼,連看都不會去看一眼,因為隻要想到,就覺有惡鬼纏身。
叆叇村的現狀即是如此。
村子安厝在一片山凹裡,四周皆是山壁,整座村子隐在一片雲霧裡,大霧常年不散,一日,有獵者獵中一隻野兔,野兔逃得極快,拖着帶箭的傷口沿着泥地下坡,獵者無意中穿過一層層白霧,最後目光定在一塊高大的牌坊上,上書——叆叇村。
叆叇村由此被發現了。
叆叇村的村民同常人無異,生活也很稀疏平常,隻是地勢和氣候的原因,時常下雨,光照也不足,從外面難以看得分明,反覺詭異。
但村民們實則熱情好客,隻是同外界交流不甚頻繁。
不久,叆叇村也慢慢熱鬧起來,很多人隻覺稀奇,都跑去看這座在雲霧内的村子,人來人往的持續了一段時間。
生意人朝那裡一走就知道需求,濕氣較大,村民們或多或少的都有些類風濕的毛病,這方面的藥材和對香的需要自然也會多。
但是三年前發生了一件事情,一夜之後,貨郎照常去村裡賣貨,還是那條被霧氣掩了半條的泥地,走到半路,忽覺異樣,太安靜了,以往總會有人進進出出,去城裡,去鄰鎮。詭異的事情發生了,越朝裡走,黃泥地上開始出現大塊大塊的深紅色,有的還呈現橘色那種。
直至牌坊,有一滴冰涼砸落臉側,貨郎還以為又下雨了,伸手去摸,竟摸到了一指的血紅,貨郎緩緩仰頭,這一看不得了,竟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肩上抗的物什皆砸落一旁,眼前的一人正趴伏在牌坊上,垂着腦袋上半身吊着,兩手血淋淋地軟軟吊在胳膊上,血滴還在有節奏的嘀嗒,睜得銅鈴般大的眼裡沁滿了血絲,貨郎同他的視線似是對上了,驚恐的拼命朝後蹬去。
朝四周望了望,貨郎頓時七竅生煙,暈倒在地。
“甯公子不如猜猜發生了何事?”水閏咽了口茶,清清嗓子,擡眼來問。
甯安的心像是沉到了不見五指的湖底,周遭一片冥寂。
毫無疑問,叆叇村的人多半是兇多吉少了。
“死因是什麼?”
水閏冷笑,“兩種方式,一劍封喉,一劍穿心,吊在牌坊上的那人是叆叇村的村長,被割喉後活活失血而亡。”
錢老歎了口氣,“哎,三十戶人家,不多不少,全部死于非命。”
水閏接着說道,“屍體清理完後,沒人敢去那地了,空氣中都彌漫着血腥氣,連那層雲霧都更重了,還冷,刺骨的冷。”
故事說到這裡,應該算是結束了。
“一樁懸案,一晃竟三年過去了。”水閏擡了擡杯口,不知想到什麼,略微蹙眉,而後又放了回去。
“一點線索都沒有?”甯安瞭了眼側旁走來的兩名丫鬟,給他們分别斟了茶。
水閏沉吟道,“憑一己之力滅一族,可能性不大。”
因人嫉恨遭戕,多半會是如此,但卻是何故?
“那大人……許是最近有了什麼進展?”
甯安望向水閏,心裡忽的産生一種異樣的感覺,他似乎漏掉了什麼很重要的信息,但又一下子想不起來。
水閏晃晃杯口,呷了口茶,“有,不過不便細說。”
此話題以水閏提出有事,二人要離開為由而恝然而止。
水閏對捉鬼很有興趣,回去的路上還問甯安要不要同行。
“不必了,錢老本不願伸張,且我又不擅法事,去的話無非添亂。”
甯安回絕的甚是爽快,倒不是有多正人君子,而是他對此人的來曆始終存疑,是敵是友,他還無法分辨。
“甯公子莫要推辭,我二人匿在暗處,隻是旁觀,絕不幹涉法事,晚上在下來接公子。”
走至主街,水閏一副不容商榷的模樣,朝着甯安揮揮手,往反向離開。
前腳剛被放出去,後腳就被衙門盯上了。
還是一開始,他就處在他們的監視之中。
他們想從他身上獲取什麼?
一路上都有人在讨論,盜賊已經伏法,聽說不止錢家一家的寶物。
回到來福在大堂喝口茶的功夫,甯安偶然得知一件事,因搶奪秘籍,各路人馬在臨城北部聚集相鬥,打得不可開交。
甯王的秘籍對甯安無用,他沒必要摻和這事,就當戲文聽聽了,目下最緊要的,無非是今晚錢宅的法事和水閏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