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日,齊香荷的屍體被啃食幹淨後,齊香荷再次傷心離去,但甯安遠遠地似看到一個鬼鬼祟祟的身影,便佯裝跟着離開,繼而反身回來。
一人披着黑色長衣,在屍骨裡翻找着什麼,而後發出一聲驚歎,“嗬!”
“前輩!?”
方處機一驚,一屁股跌坐一旁,看到是甯安,輕噓一口氣,“吓方某做甚?”
“前輩未免也太專注了……”甯安的眼睛就跟紮在他的右手掌似的,“那是……月寒石?”
方處機一邊撣着泥塵,一邊抻手過去,“喏,給你的。”
甯安倚在樹旁,眉毛擰了個結,“前輩……”
“你以為方某為何進來?還不是封紫宸那黃口小兒,幾近将方某架在火上烤了。”
甯安長歎一聲。
“你不信?”方處機頻繁砸吧嘴,略有不滿,“方某管你信不信,瞧瞧你自己,再不走,就真的永遠死在這裡了。”
“出口在哪裡?”甯安将手臂翻轉過來,已近透明。
方處機将月寒石塞至甯安懷中,輕拍了拍,目光沉毅而堅定,“快走吧!下一月圓日不知何時,過牌坊即是風翥城外,入東北角的棺材則回‘杏花村’,即現在的‘義莊’。”
“前輩不走嗎?”
方處機慢慢地動了一下腦袋,最終落在甯安身後,“二十四年了,沒法兒逃了。”
甯安默的一瞬,擰過身來,髒亂破的白裙随着清風起舞。
懷中的月寒石格外冰冷,似要凝結他的整個胸膛。
今夜,月色圓滿,光華皎潔。
經過齊香荷身旁之時,甯安聽到了一句輕盈的“謝謝”。
内心五味雜陳。
如封紫宸一般,方處機也是個沒有半句實話的人。
封紫宸早知此地古怪,所以當方處機鑽進棺材裡頭時,他壓根沒把他當回事,自投羅網,得來倒是不費工夫。
封紫宸躍下堂中,看着扭曲的白骨緩慢地挪進門内,東北角的白骨先發制人,直撲其面門,被封紫宸一扇割裂。
裂開的白骨又開始重新組合,封紫宸迅速将其中一口開了棺。
飛速躍上房梁,頂上花燈抻開一隻,桐油源源不斷地流至棺縫。
趁着還未流幹之際,封紫宸一扇掀起兩盞,扇面飛速落至東北方向,砸落棺面時,就着少數的桐油,火心忽地延展開來。
飛速旋轉的扇面重回封紫宸的手中。
火勢瞬間蔓延,一個黑影閃進門内,撞散了一堆白骨,而後一劍掀開棺蓋,跳入棺中,直直紮了進去。
封紫宸蹙眉不悅,冷聲來了句,“虎口奪食,敢問閣下知後果否?”
“又來個瘋的!方某遲早要折在你們這幫草木莽夫之手!”一隻手倏地攀上棺沿,方處機正欲起身,卻被用力摁了回去。
“别廢話!坐回去!”來人厲聲一喝,方處機不響了。
“怎麼,公子這次要剪幾股?”來人睃眼來看,嘴角淨是戲谑。
封紫宸忽的笑了,悠兒悠兒的,“許久未見,全峰道長功力不見長,性子倒是急了不少!”
“美言就不必了,在下同此人的恩怨,還請公子莫要插足!”
一具白骨飛起直撲,被全峰一掌推了出去,撞至門口,碎了滿地。
“‘齊家女’在哪?說!”
“什麼‘齊家女’,方某不認識!”
“倒是要吃些苦頭!”全峰眼神一凜,提劍正欲再刺。
“月寒石,封紫宸,月寒石方某知道!”
尖銳的一聲吼叫後,扇面已飛至全峰眼前,全峰提劍格擋,一劍竟已沿其左肩紮刺過來,全峰歪至一旁,挑開長劍,左手照着棺沿一拍,躍起仗劍立于棺沿。
“道長,得罪了!”
封紫宸飛将而來,兩人打了個不可開交。
而在棺内的方處機,面如白紙,内外傷皆未調愈,此刻竟如蝦落魚罟内,魚遊于釜中。
生怕自己一不留神,劍直接插入其寸田。
“在哪裡?”
封紫宸側身避開這一劍,對着棺内厲聲道。
“就在此地,得入幻境。”
另一劍從身後刺來,封紫宸反手格擋,朝外用力推了一寸,忽地松手,下一瞬,竟是反身過來,右手持劍,與全峰來了個劍架相還。
白骨開始爬上棺沿。
封紫宸一掌推開,下一波白骨又翻身而上。
“怎麼入?”
“啊?睡……睡着。”
肩頭開始簌簌作響,封紫宸瞥了一眼,骨架已經搭了上來,對面的全峰輕笑,“厲兵秣馬,靜待此刻。”
封紫宸抻出左掌欲推,全峰正欲弓背後退,下一秒封竟出現在全峰身後,一掌拍了出去。
石牆被撞開一個巨口,石塊泥塊碎了一地。
封紫宸掀起一塊棺蓋,棺蓋穩穩當當地落至棺上。
被開了棺的立刻爬出幾隻白骨。
封紫宸躍至棺上,烈煙黑霧,火蛇纏繞,會客堂被燒成了一片火海,但數不清的白骨及屍體依舊毫不畏葸地前赴後繼。
“啧啧,公何不知如此!”煙塵後走入一個身影,全峰朝旁啐了一口血痰,冷聲道。
“道長這般執迷不悟,也莫怪在下狠絕!”
全峰撂下一句“幸甚至哉,與有榮焉”後,提劍飛來直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