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大人……”
宋臨風四下看了看,沉聲道,“你竟不擔心自己,不是你建議的?”
“太博以為,”劉垣擡了擡眼,“聖上會不知道?”
“嘶……”宋臨風倒吸了一口涼氣,“此招甚險,萬一不察,萬劫不複!”
兩人朝前慢慢踱了幾步,宋臨風不禁感歎道,“朝堂風雲詭谲,你我二人,不知能支撐到幾時……”
劉垣應了聲,沒再接話。
紀家走水後,市面上的沁蓮純度也沒了保證,原先接近百分百的“沉緣”也幾乎消失,紀家一蹶不振,胡黃兩家自是不會放過這次機會,将紀家蠶食了幹淨。
外鄉人不斷消失這事,似乎也随風般散了,而有幸逃脫出來的,不是意外暴斃,便是離奇死亡,境遇好點的,先是報官無果,後又去街市大肆宣揚紀家的罪行,起初人們還有些動容,說多了便反感了。
“紀家死了那麼多人,差不多得了!”
一人反駁他時,他竟無言以對,人們互相讨論,覺得尤為占理,“可不是,都收到報應了,天天說這些,可沒勁!”
後來就傳此人患了癔症,瘋魔了。
龍煊得了個消息,上次“沉緣”被人以六千兩的價格買走,其實是被人帶至都城,但是一口價,還是稀釋後賣,那買主似乎還沒想好,之後便沒了動靜。
據手下來報,最近找到這人了,好巧不巧,就在鳳鸾閣。
早在之前,錦霆的月下宮就已被封紫宸掏空,錦霆入獄後,封紫宸便順理成章地成為月下宮新的宮主,封紫宸與皇帝合作的那一出大“戲”,将月下宮獻出作為了附加條件。
但明面上,還是封紫宸代管。
穿過層層喧鬧的金迷紙醉,龍煊徑直上了三層雅閣,門口有一人守着,橫刀問他有何貴幹。
這把刀……
龍煊笑了笑,“不過想見見買主,談一筆生意罷了。”
“我家主子是生意人,沒有提前說好的,一概不見。”
“那就麻煩轉達一句,一把銀質鑰匙,價幾何?”
那人皺眉瞥了龍煊一眼,然後轉身進了房。
買主即是沈千塵這事,龍煊沒有十足把握,但他所掌握的信息則是,他身邊的那個“活死人”俞驚羽,可能需要“沉緣”來維持生命。
門“吱呀”一聲再被打開,那人朝龍煊招招手,示意龍煊可以進入,但需驗身。
屋内響起一聲,“不用驗了,請公子進來吧!”
“是!”
屏風後有兩人,一人站着,一人坐着,“公子,請上座!”
“咯哒咯哒”的聲響,目光順着龍煊的方向,聲音也在愈來愈遠。
買主一邊招呼着龍煊坐下,一邊示意身邊的人去拿壺酒來,待“咯哒”聲消失在房外,買主才摘下面具,緩緩開口道,“千業,久别未見,兄長甚為思念。”
龍煊輕笑一聲,“兄長這般挂懸,千業着實感動。”
“王爺氣焰甚熾,怒火中燒。”沈千塵搖頭嗤笑道。
“是嗎?”龍煊眯了眯眼,語氣淡然。
“你乃天之驕子,人中龍鳳,而我,不過山野村夫之子,實乃不同。”
“趣舍萬殊,靜躁不同。”
沈千塵的笑容逐漸僵硬,手指無意識地搓着衣角,“你……倒是活該啊……”
龍煊不惱,又笑,“是嗎?”
“呵……”沈千塵将鑰匙慢慢推至龍煊面前,冷聲道,“你要這鑰匙做什麼?”
龍煊反問他高價買走的原因。
門外響起低低的敲門聲,他“咯哒咯哒”地走進來,沈千塵便一直盯着他看。
待他平穩地将酒壺放在桌上,沈千塵才松了口氣,“驚羽,在外頭歇會。”
俞驚羽應了聲,轉身一頓一頓地走到屏風外,拉了張凳子便坐下了,一言不發。
“兄長以前多有得罪,多擔待擔待,這個,就當是賠禮……”
沈千塵的神情既無愧疚,亦無自責,滿面雲淡風輕,事不關己高高挂起的模樣。
過往已悉數飛散,為人的他,哪怕痛苦萬分,也從未想過傷他,殺他,隻讓他“莫要後悔”,隔靴搔癢般。
他本就無“心”,怎會好心将他所求交于他,不是自保,便是為了“活死人”俞驚羽。
龍煊眨了眼,幽幽地笑了,“原來,宋富陽是你殺的,為何殺他?”
沈千塵挑眉,略詫異道,“嗬,士别三日當刮目相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