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及此事,吳岐山一怔,繼而垂下腦袋,“是慶雲對不起你,也是吳家對不起你……慶雲已死,看來是不夠賠的,那吳伯伯這條命,便……送予你了!”
吳岐山抻開雙手,閉緊雙目,但許久不見動靜,隻得緩緩睜開眼,卻見錢姝擋在他身前,旋轉手中武器,利器相擊,發出清脆的聲響。
“偷襲非正人君子,閣下何不現身一見?”
牆沿倏地多了幾道聲音,一人嗤笑道,“錢姑娘,此人可非良善,莫要為虎作伥!”
他一躍下牆頭,緩步上前,兩手負于身後。
錢姝握緊彎月,冷聲道,“信口編排,胡言亂語。”
男人不惱,反倒又笑,“若不是商量好的,錢姑娘的失蹤不就不合理了嗎?”
“你說什麼?”
“錢吳兩人聯手,借彩鳳被輕薄這事,對外宣稱是你無法受此打擊,後将你僞造成失蹤。”
“……你胡說!”
“吳家對不起你在先,自是同意與錢錦堂合謀,至于錢錦堂為何要這般,主子也想聽聽,煩請吳老跟我們走一趟!”
“江湖規矩,先來後到,閣下不懂嗎?”
“錢錦堂生了你這麼一個烈的姑娘,結果自個兒窩囊,可笑至極!”
“帶走吳岐山,主子要活的,至于那姑娘,不得傷。”
“是!”
牆沿飛下五人,戴猛獸面具,皆嚴陣以待。
“我看誰敢!”錢姝一把扯下彎月上的黑布,鋒利的刀刃在月光下閃着銀光。
大戰一觸即發。
以一敵五很快落了下風,錢姝一腳踩在一人膝蓋,将他踢翻,接着彎月撕裂空氣般的劃拉至另一人,突然聽到一陣動靜,嘈雜的人聲此起彼伏,而且正往這裡趕來,為首那人連“撤”的尾音還未發完,手下五人皆已喪了命,他擡眼來看,竟看到什麼“咚”的落了地,隻見他雙手一推,數以萬計的暗器飛來,錢姝提刀為吳岐山遮擋之餘,竟聽到圭門内的哀嚎一片,估計聽到動靜,吳家的人全部都來了。
“夫人!”吳岐山一情急,正要邁步,被錢姝猛地一拉,一支暗器便紮在他眼前,吳岐山抖若篩糠,大氣不敢出。
“你又是何人?”錢姝秀眉緊蹙,指向那人。
“家-主-說-了-死-人-才-不-會-說-話。”
他的氣聲着實奇怪,頓挫之餘還伴有奇怪的“咯哒”聲。第一波的面具人似想起什麼來,冷聲道,“你是‘鬼’!”
“鬼?”錢姝冷哼一聲,“原是清河山鬼!”
“小……小姝,何謂清河山鬼?”
“說是有人用陰陽禁術‘魂虛’煉人,皆是瀕死之人,最早是在清河山被發現,百姓畏懼,便稱之為‘鬼’。人心惶惶,鬼傷人的案件屢見不鮮,官府曾帶兵去清繳,抓到了四人,押回的路上就徹底沒了氣,後清河山再未出現鬼的蹤迹。”
“那還算人嗎?”吳岐山心直口快,在場人皆倒吸一口涼氣。
臨城臨霄閣。
站在臨霄閣頂樓,即可俯瞰整座臨城,有白日裡的繁華與喧嚣,還有入夜後的,靜谧與清甯。
清冷的月輝下,是靜谧的夜。
在這高處,一人通體漆黑,黑色鬥篷在夜風中輕輕飄動,他那靜默的身影顯得異常冷峻,負手背于身後,面具下的目光如鷹隼般銳利,俯視着臨城,似乎一切盡在掌控之中。
閣樓的另一側,地上跪伏着一人。他的額頭緊貼地面,雙手用力地磕着,額頭上的鮮血與地面上的泥塵混雜黏合。他的聲音充滿了絕望與哀求,“爹,我錯了,别讓驚羽去殺人,我去,讓我去!”
“真有意思,他不殺人留着他有何用,當菩薩供着嗎?你煉他不就是為了做武器,竟為他求情?千塵,他悲慘的一生,皆因你,你……記住了!”
“爹,我錯了,我錯了,我求你了,爹!”沈千塵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色中回蕩,充滿了懇切與無助。他的眼中滿是淚水,聲音哽咽,雙膝已被地面的冰冷與堅硬磨破,但他仍不願離開,拼盡全力地乞求着。
“今夜,你若敢動一步,為父便直接化了他!”他站在高處,面具下的神情已無從得知,忽有冷風拂過。
半笙去找延壽的時候,聽到“唔”的一聲,便知壞了,他又在受同承之罰,背靠着牆,聽裡頭玄女說這次是額心出血,六次,傷口很深,血流不止。
玄女踏出房門時,便瞧見了半笙,眉頭緊蹙,不悅道,“又是你!”
“上神架子如此大,怎回回是你,難不成天界連個下階仙神都請不動,隻能請動上神這般級别的?”
他的言外之意,玄女自是清楚,但同他争辯無意義,便冷哼道,“延壽本就戴罪之身,你若不想他死快些,就離他遠些!”
“哈哈哈……”玄女的的話音未落,他便笑了,先是噗噗地笑,繼而吃吃地笑,然後仰起了臉,笑得沒了聲音,沒了眼睛,恝然擺正了腦袋,向左一瞥,揶揄道,“上神之辭,較之塵世之書尤為風趣,然星君至此地步,上神豈不自知?上神既立威名,又飾清節,口惠而實不至,我雖魔尊之子,敢為敢當,豈若爾等僞善之态乎?”
“敢為敢當?”玄女輕笑一聲,“将龍煊的消息散播出去的,可是你?”
半笙應了聲,繼而擡眸,連語氣裡都是浮揚的意味,“是我做的,那又如何?”
“你!”
“半笙,休得無禮!”屋内響起了聲音,延壽緩緩挪下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