偃甲鳥振動翅膀,發出木材的咯吱聲響,圍繞他飛了兩圈。發現他仍舊沒有擡頭,晶石眼睛裡忽明忽暗,突然從高處俯沖而下。
“哎呦!”
應鐘捂着額頭從地上爬起來,顧不得整理自己被踹翻的桌案,擡頭怒瞪罪魁禍首。
“呵。”
偃甲鳥懸停在空中俯視着這難得一見的場景,鳥腹中傳來七殺祭司短促的笑聲。
一陣兵荒馬亂,半刻鐘後,應鐘随手治好傷口,揉了揉泛青的額頭,不滿怒瞪:“你幹什麼?!”
偃甲鳥優雅地停靠在桌案上,歪過頭整理羽毛:“是你讓謝衣去找我。”
“他去用你的偃甲材料了?”
“他還拆了我的偃甲鳥。”
“原來他已經學到這一步了?不錯。”
“……”偃甲鳥默然,片刻後扇扇翅膀轉移話題,“七殺宮的損失從你天府宮裡面扣。”
“等等,你七殺宮有了什麼損失?”
偃甲鳥卻沒有回答他的問題,拍拍翅膀順着大門飛走了。
應鐘合上手裡的文書,揣着一頭問号,去向華月了解神殿裡最近都發生了什麼事。
華月狐疑地看了他片刻,随後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笑意壓都壓不住:“哦,你說那件事。”
“怎麼了?”
“昨天瞳來找尊上議事,傳音偃甲在神殿内飛到半路時摔斷了翅膀,當時旁觀者衆……後來尊上罰阿謝手抄百遍法術咒訣。”
“……怪不得。”應鐘木着臉掉頭就走。
身後傳來華月愉悅的笑聲,顯然是瞳的提議得到了沈夜的準許,他這個月的材料沒了。
于是待謝衣來還典籍時,便被他找理由揍了一頓,美其名曰指導武學功課。
應鐘笑眯眯地蹲下揉少年的頭:“偃術雖然很重要,也不要荒廢功課啊。”
謝衣揉着自己被摔痛的部位,苦着臉站起身來:“應鐘大人,我是得罪過您麼?”
“沒有。”
可我怎麼覺得有……
懷揣着這個疑問,于是傍晚待沈夜問起他這一天的功課情況,便也順便問了出來。
沈夜怔愣一瞬,然後微微别過頭。
謝衣敏銳地發現素來嚴肅的師尊居然舒展開眉眼,極輕微地勾了一下唇角。
師尊他竟然笑了!謝衣暈乎乎回房間,腦子裡還在想着适才大祭司的那個幾乎看不見的微笑,心頭莫名一松。
當流月城再次被嚴寒封凍,應鐘的偃甲手被凍得不太靈便需要上油保養的時候,謝衣掏空了應鐘所有的偃術存貨。
“偃術一途我已經教不了你什麼。”應鐘看着謝衣,欣慰之餘也有點酸溜溜的,“我們的偃甲可以借鑒,但不可照搬,以你的進度,遲早能造出比我們更好的偃甲。”
謝衣沒有回答,反而目光凝固在應鐘的右手上,随即表情變得有些難過:“應鐘大人,你的手……”
應鐘愣了一下,低頭看去,才發現自己忘記戴手套,居然讓謝衣看見了。
他擡起頭笑了笑:“不錯,這大半個右臂,早些時候被我換成了偃甲。”
可是看謝衣的神色,他好像要哭出來了。
應鐘伸出左手揉了揉他的頭:“你别哭啊。”
可謝衣卻好像更難過了。他搖了搖頭,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等我學好偃術,就給您造一個更省靈力的偃甲手!”
“那我可就等着了。”應鐘沒把他的話當真,但難免有些感動,話裡不乏多了一些鼓勵,“你不是說想讓族人過得更好麼?好好學習,長大為你師父分憂。”
“好!”
“那,我能不能拆一下您的那個偃甲人……”
應鐘決定收回自己的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