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還是沈夜退了一步:“罷了,降職半年,小懲大誡。”
“多謝師尊。”
“謝我?”沈夜哂笑,“你啊……若還這麼心慈手軟,以後做了大祭司豈不是會被那些人給生吃了?”
“我才不會。”
“難得來我這裡,說說吧,是偃甲進度不順利?”
謝衣頓時又想起了先前的煩惱之處,将自己的思路以及失敗之處一一提出,末了試探了一句:“許是凡木不能承載五色石,不知可否将矩……”
謝衣話題一起,沈夜就知道他想說什麼,連聲音都帶上幾分嚴肅:“不可!”
謝衣歎了口氣:“我就知道不行……”
“想也不行,其他資源任你拿取,隻有矩木不行。”
“是,師尊。”這拒絕在他的意料之中,不過謝衣仍舊有些失望。
二人沉默良久,沒過多久,沈夜道:“城中的樹都是矩木變種,你多試試吧。”
謝衣:“……是。也可能是導靈栓材料不對,無法承載五色石的靈力……弟子換一種材料試試。聽說下界資源豐富,或許能有做破界偃甲的好材料,可破界偃甲不成,又如何下界……這簡直無解。”
沈夜默然。
“……盡力而為吧。”他隻能這麼說。
“弟子一定會成功的,以後下界,就給小曦抓些小鳥小魚,說起來,我也不知道那些都長什麼樣呢……圖譜裡畫了上古的某條河裡的魚有四隻腳,小曦應該不會喜歡……”
沈夜失笑,不忍打斷他的絮絮低語,身體逐漸放松下來。謝衣說着說着發現沒了應答,仔細一看,見沈夜用一隻胳膊撐着頭,竟不知何時睡了過去。
謝衣眸光一暗,目光定在那滿案文書上,末了歎了口氣。
他就在桌案側面坐了下來,打開一卷還沒批閱的文書,模仿着沈夜的筆迹和口吻,熟練地落筆。
待到沈夜醒來,書房裡隻有自己一人,謝衣不知何時已經離開了。
他随手翻開一份文書,詫異地發現了模仿自己的筆迹,然後看到内容……良久,他笑了一下。
他一字未改,将文書又卷了起來,放在桌案另一側。
謝衣啊謝衣……你隻是不用,卻不是不懂,這很好。但願以後也是如此,做個被族人敬仰的大祭司。
*
應鐘在謝衣那裡得到了新的靈感,将寂靜之間裡的偃甲做了新改動,重新安放在各個隐秘位置。
他走的路和謝衣或者說正常偃師南轅北轍。謝衣的偃甲是本體,在他這裡卻是提供靈力的載體,本質相似卻不同。
雖然沒用五色石這麼貴重的材料,保守估計,這裡的能源也足夠給偃甲提供靈力一百年了。
偃甲之間磁場相互聯通,靈力隐秘勾連,構成一個極其複雜的陣圖。滄溟笑着看他忙,最開始還能看出陣法走向和用途,時間一久便宣告放棄。
布置完這些,應鐘教她該怎麼使用這個陣法。
“這是一個困殺陣。”應鐘溫聲道,“靈力由這些偃甲儲存,平日不顯,遇到危險時啟動它,誰也别想離開寂靜之間。”
應鐘一項項解說這個陣法的各種變陣,裝置的各種用法,個别偃甲損壞該如何如何……滄溟哭笑不得,待他停下講解,回頭看她時,笑道:“誰還能在這裡害我不成?”
應鐘認真解釋:“隻是防患于未然。”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滄溟笑着調動起一陣風,靈力化成的風輕拂過應鐘的臉頰,将他的發帶吹到身後去。
應鐘微微紅了臉。
滄溟正待說些什麼,他們突然感受到一陣反常的震動。
這裡地處流月城最頂端,能透過矩木枝葉清晰地看到,那層阻隔了流月城幾千年,微微泛着神力之光的伏羲結界,此時被破開一道縫隙。
凜冽罡風順着那道縫隙吹入封閉已久的流月城,帶來下界北疆群山更為直觀且清晰的冷意。
不過這隻持續了很短的時間,結界逐漸閉合,隻在原處留下一道痕迹,來昭示這并不是他們的幻視。
應鐘僵在原地,看着天空的那道痕迹,半晌才道。
“伏羲結界……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