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門裡,尖銳的鐘聲突然響徹天際,打破一切甯靜,寒風吹徹的冷夜裡,那鐘聲顯得格外森然。
徵宮的廳堂裡,宮遠徵和虞若初猛然站起身,遙望崗哨的方向。
就在這時,角宮、羽宮、長老院、執刃大殿以及...徵宮門前的方向都飄起了白色天燈,星星點點的火光破開夜的靜谧,悠悠然的飄向夜空。
“出事了!姐姐!你在徵宮等我,我去找哥哥。”
遠徵隻來得及丢下一句話,就轉眼不見了身影,若初還怔然的看着夜空中的天燈,瞳孔止不住得一陣收縮。
白色天燈,有人身逝了。
若初喚道:“瓷音!”
“小姐。”瓷音着急忙慌的跑進來。
“是誰?”
“方才來門外放天燈的侍衛說....說是月長老遇刺身亡。”
若初登時睜大眼睛,心跳似乎也随之漏跳了一拍:“...月長老?”
雙眼倏地通紅,那些以為早已模糊的記憶刹那間攏了上來,淚意模糊的眼裡似乎看到了那溫暖的面容。
當年她在月宮醒來,幾乎心如死灰,月長老用蒼老的手撫着她的腦袋,柔聲說:“若初啊,人活着才會有希望,不要氣餒,你要好好活着,這也是你父母的殷殷期盼。”
“我母親是為了救我而死的,我本不該...”活着。
那一夜,最後的時刻她摔倒在地,是母親擋在了她的面前,本該死的是她才對,然而她的話被月長老截斷。
“你的身子弱,本承受不住如此大的毒性,你可知你為何可以撐過這三個月?”
“為什麼?”若初聲音哽咽而又漠然,好似對一切都不再關心。
“你的體内有一股渾厚的内力,翎羽山莊修煉的玉清心經乃是極陰心法,恰好可以抵禦你體内的毒,它壓制了烈毒,才有你的一線生機。”月長老端過被若初拒絕過的藥盞,遞到了若初面前:“這是你父親臨死之際,依舊想為你做的事。”
“父親...”若初愣住,喃喃低語,以為早已死寂的心還是忍不住的顫動。
“所以,你更應該好好活着。”
眼淚洶湧而出,若初終于顫着手接過了藥盞,聽話的一飲而盡。
她一直都認為宮尚角不能死,但其實...更不能死的是她自己。
她的生命,早已不僅僅是她自己的。
若初猛地抽回神,垂下的眼眸裡淚水終于湧了出來,墨色的瞳仁一片灰暗,那個月長老...慈祥而又和藹心軟的月長老...
“小姐...”瓷音有些擔憂。
“瓷音...吩咐下去,把院中的紅燈籠都撤了吧。”
才挂上沒幾日的新春燈籠,似乎并沒有起到它本該有的作用,此時此刻顯得那麼的不合時宜。
議事廳内。
本在後山雪宮參加三域試煉的宮子羽踏入大廳,第一眼就看到了地上已經蓋上白布的月長老屍體,以及牆上的一片血字。血腥之氣濃郁,紅字淩亂、陰森,讓人莫名脊背發涼。
廳裡此刻已經有很多人,包括穿着睡袍的宮尚角,還有穿戴整齊、戎裝戒備的宮遠徵,兩個人的反差如此之大,未免有些異樣。
宮子羽看着牆上的血字皺眉。
“弑者無名...大刃無鋒?”
是無鋒!
宮子羽懷疑的眼神淩厲地從宮尚角和宮遠徵身上掃過:“早就和你們說過,無鋒刺客另有他人,賈管事是被刻意栽贓,然後殺人滅口。”
宮遠徵一聽就表情不悅,想要反駁,但被宮尚角截住了。
“誰說宮門隻有一個無鋒細作?”
此時的羽宮裡,雲為衫一進房間就見到了安然坐于書桌前的上官淺。
“這是什麼?”
上官淺不以為意:“從你衣櫃裡找到的幾塊刺繡帕子,挺喜歡的,一會兒我帶回去。”
“以後不要亂翻我的東西。”雲為衫皺眉不悅,又逡巡一圈檢查一番是否有其他被搜掠的痕迹。
“姐姐是藏了秘密怕我翻出來嗎?”
雲為衫沒有接話,反而盯着上官淺:“月長老遇害了,和你有關系嗎?”
沒想到上官淺也反問:“我還想問你呢。”臉上沒有一絲古怪和破綻。
雲為衫坦言:“我在後山,和宮子羽在一起。”
也就是說她有完美而明晰的不在場證明。
上官淺有些驚詫,沒想到她真的說到做到了,眼底的笑意散開:“姐姐真有本事,這後山還真的說去就去了,看來你不用受半月之苦了。”
“月長老到底是怎麼回事?”雲為衫不與她閑話,說回正題。
上官淺的眼神透出一抹料事如神:“現場留了字,‘弑者無名,大刃無鋒。’”
雲為衫很快意會:“又是無名?”
無名便是無鋒在二十幾年前成功潛入宮門的細作,也是他送了密信出來,這是他二十年間唯一送出的消息,裡面便寫明了選婚這麼一個入宮門的辦法,也正因為如此,從那以後無鋒就着重全力開始培養女細作。
雲為衫他們便是因此被無鋒選中,暗中栽培。
上官淺的眼睛明亮起來,這與她猜的并無二緻,不免有些得意:“看來賈管事并不是真無名...無名還在宮門裡,沒死。”
雲為衫不解:“無名潛伏這麼多年,一直沉寂,為何突然開始行動了?”
“感覺不太像是無名自己的意願...像是被人脅迫了...”上官淺也不知道為何會有這樣的直覺,仿佛這是唯一能解釋無名為何突然有所動作的原因。
“他在宮門裡如此肆無忌憚地殺人,必然引起宮門高度戒備,我們之後的行動就會變得非常麻煩,你我作為外來客,更加脫不了嫌疑...”
雲為衫心裡一沉,本來就困難重重,眼下更是寸步難行。
上官淺卻反對道:“不一定,我感覺宮門這次會把矛頭對準自己人。”
上官淺是一語中的,宮尚角他們果然開始懷疑起了自己人。
月長老的劍傷薄如蟬翼而又幹淨利落,死于近距離的一劍封喉,月長老本身便武功不凡,是以能做到如此的,定是月長老熟悉而又信任的人,且這個人定是身居高位,才能輕而易舉地接近長老院。
再加上今夜議事廳的守衛還是月長老自己吩咐撤掉的,就連他的貼身黃玉侍衛也被他留在了侍衛院。
如此神神秘秘單獨赴約,定是見什麼不得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