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又莫名歎口氣:“就是想想還怪可惜的,我以前還想過包養你的,結果現在都沒你有錢啦。”
林惜喬說得還怪真情實感的,以前她是妥妥的小富婆,當時看着小男友為了事業忙的飯都顧不上吃的樣子,真想過叫他别努力了自己養他呗。
不過也就是偷偷想想,畢竟以季時衍的性格不可能接受的。
更别說到了現在一窮二白連包養人的物質條件都沒有了。她沒有家人,去世後财産啊房子啊什麼的估計都收歸國家了吧。
頭頂連着貓耳朵被輕輕摸了摸,像被微風拂過。
季時衍語氣認真:“沒關系,我的就是你的,錢和人都是你的,也算……被你包養了吧?”
林惜喬莞爾,哪有這樣的“包養”。
她蹭了蹭頭頂那人清瘦的手腕,心裡覺得溫暖也沒反駁他。
看了看眼前這棟美輪美奂的别墅,林惜喬卻突然想起了之前的房子。
“嗯……這裡漂亮得真像童話裡的屋子,不過總感覺還是後遠街那裡更像家一點。”
季時衍低低應了聲,思索了下回答她:“後遠街是曾經的家,這裡是我們以後的家,等日子久了自然會有歸屬感的。”
季時衍沒有說出來,其實換房子并不是心血來潮。對他來說住的是平房還是别墅并沒有什麼差别,但是她跟着一起的話,後遠街那個房子就未免太舊太破了。
而且這個房子,也算是他的一點小小私心。
季時衍一直知道林惜喬和他是截然相反的人。
她率真開朗性格好,和誰都能聊上幾句,在學校裡朋友如雲。
他孤僻内向獨來獨往,但從來也沒覺得這樣有什麼不好。
有一次,那天是聖誕節。
這種節日,對高中生來說就是枯燥校園生活裡的一場小小狂歡。
很多人都會準備平安果、拐杖糖、水晶球之類作為聖誕禮物,送朋友或是喜歡的人。
季時衍以前沒參與過,也不是沒人送他。憑着一張臉也有不少女生前仆後繼,但他從沒收下過誰的,也沒有想送的人。
那天他原本都不記得是聖誕節,等到早上上學時看到校門口擺着的各種賣聖誕禮物的小攤才知道。
他來到其中一家小攤前,攤主是個眉目慈祥的阿婆。
因為是在學校門口售賣,客戶群體都是學生,所以商品都很平價,隻是款式都大差不差。
季時衍看了看,拒絕了攤主熱情推銷的“女生都會喜歡”的水晶球,隻挑了個蘋果讓攤主包起來。
中午午休的時候季時衍沒有回家,而是坐公交去了離學校十幾公裡外,當時榕城最大的商場。
拎着裝着水晶球的禮品袋,季時衍踩着下午第一節課的上課鈴聲趕回了學校。
上課時他有些心不在焉,總忍不住低頭去看放在課桌抽屜裡的那個水晶球。
飄着細雪的透亮水晶球裡裝着兩棵互相依偎在一起的聖誕樹,樹前站着一個戴着淺藍色帽子圍着淺藍色圍巾的雪人,圓滾滾的身體看起來憨态可掬,雪人附近還圍着許多小動物。
講台上老師講課的聲音變得缥缈,講了什麼季時衍一句也沒聽進去,隻顧着盯着水晶球裡熱鬧的“森林動物派對”場景,發着呆想她會喜歡嗎?
下課鈴響的時候,他幾乎是迫不及待地跟講台上的老師前後腳走出教室門。
帶着禮物,徑直來到二樓某間教室,站在窗邊往裡看,卻意外地沒有在座位上看到人。
又往裡巡視才在别的座位上看到她的身影,林惜喬翹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旁邊圍了一群人,擠在一起有說有笑。
男的女的都有,其中趙亦寒離她最近,一頭騷包的奶奶灰格外顯眼。
林惜喬坐着的那個位置應該是他的,因為趙亦寒伸手在那個桌兜裡掏出了個禮品袋,放到她面前的桌上。
他看到林惜喬湊過去拆開包裝,從裡面拿出了一個亮閃閃的……水晶球。
很熟悉的款式,聖誕樹,戴着藍帽子藍圍巾的雪人和各種動物,跟他手上準備送出去的那個一模一樣。
勾着禮品袋的指尖攥緊了些,季時衍低頭抿了抿唇,沉默地轉身離開。
教室裡的人從始至終沒有注意到窗邊曾有人來過。
沒送出去的禮物原封不動地又回到了抽屜裡,這次被主人往更深處塞了塞。
少年趴在桌上,把頭埋進手臂裡,陽光被隔絕在外,目光所及隻有被圍出的小片晦澀黑暗,像他此時的心情。
回想起女孩和别人肩挨着肩湊在一起眉目帶笑的模樣,季時衍緊抿着唇,覺得很不公平。
他的生活裡親近的人隻有她,為什麼林惜喬身邊卻總有那麼多人呢?
十七歲的少年控制不住在心裡别扭又委屈地比較着,越想越煩躁。
此時還是課間,趁着上課鈴還沒響,待在教室裡的學生都抓緊時間談笑玩鬧着,氣氛火熱,安靜沉悶的他顯得格格不入。
後桌女生的對話不經意聽進耳朵裡,她們激動地在談論昨天看的小說。
以他的性子往常不在意也不好奇,課間覺得吵就自己帶上耳機安靜做題。
但那天是個例外,他滿心煩躁難得隻是悶悶地趴着發呆,也就把談話聲聽得七七八八。
說的是什麼病嬌因為得不到女主的愛,嫉妒惱恨她的眼裡永遠隻看得到别的男人,建了座華麗的房子,把人囚禁了起來……
季時衍不懂她們說的“病嬌”是什麼意思,但也知道故事裡主人公的那些行為是不正常的。
那麼的扭曲變态,放在現實裡是要被關進監獄裡的程度。
理智上知道不對不應該,心裡卻有陰暗的念頭瘋狂滋生。
“如果林惜喬隻看得到他一個人就好了。”
他這麼想着,甚至在心裡默默思考起這個想法實現的可行性。
大家眼中最端正純淨的好學生,在無人知曉的角落裡,漂亮的眼眸裡全然幽深一片,閃着邪異的碎光。
那是因對另一個人過分的獨占欲而生出的惡念,像黏膩毒蛇吐露着猩紅的蛇信子在他心間盤踞,等待時機張開獠牙。
一點年少的妄念。
季時衍自嘲地笑笑,從往事中回過神來。
戴着手套的手自然地給懷裡的小貓順了下毛,他微笑着提議:“我們進去裡面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