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惜喬聽着她們的對話,心裡明白這尋貓啟示十有八九是季時衍發的了。
同時也反應過來,自己真是越着急腦子越不靈光,就算不記得電話号碼,也可以通過别的渠道聯系啊。
她在手機裡找到熟悉的短視頻軟件,先找到自己的賬号,再從關注裡找到季時衍那個亂碼一樣的賬号。
按照發布啟示上寫的聯系電話打過去三次結果都無人接聽。
林惜喬無奈轉而給他發了私信。
季時衍發了那麼一個重金懸賞的啟示,不知道會有多少人給他這個賬号私信,希望自己發的消息能被季時衍看到吧。
現在除了等着季時衍看到消息來找她以外,好像也别無他法。
之前每次跟着季時衍出去,都是季時衍自己開的車。她作為一隻小貓沒有獨立回家的需求,以至于沒特意記過路也沒問過地名,所以還真不知道家在哪。
大廳裡除了值班的醫護人員外沒什麼人,林惜喬一個閑雜人員一直杵在那未免有些顯眼。
林惜喬走出大廳到門口等,站在這個位置可以第一時間看到來人。
身後的醫院大樓燈火通明,樓外隻有靠近大樓範圍的區域被映亮,更遠處光線昏暗。
細細密密的雨水傾灑而下彙聚成雨幕,将室内室外分割成兩個世界。
室内是安靜祥和的大廳,室外偶有行人撐着傘經過。
不管是屋内人還是屋外人,大家都有自己确切的計劃和目的地,隻有她像個迷途的旅人。
林惜喬仰頭看着天空接連而下的雨滴出神。
單薄的身影站在屋檐下的角落,像處于分界線,和世界格格不入。
……
許久,淅淅瀝瀝的純淨雨聲裡,突兀地出現了别的動靜。
鞋底落在地面的踏踏聲,以及接連濺起大片水花的嘩啦聲。
快速不間斷的,像是有人在不停奔跑。
屋檐下林惜喬側過眼,在雨中清晰地看見了屬于她的歸途。
不遠處正好過來一輛轎車,打着車燈驅逐開周圍黑暗,襯得朝她飛奔的人仿佛攜着光而來。
滂沱大雨中,過往來人都撐着傘,唯獨他沒有。
季時衍渾身都濕透了,黑色襯衫領口淩亂,胸膛和袖子上沾着大片泥漬。
額發濕漉漉往下淌水,淌過眉骨順着鼻尖、下颌線滑落。
被水洗過的睫毛綴着水珠烏黑濃郁,偏偏膚色極白,睫下那雙漂亮的眼睛此時又很紅,紅得妖異,色彩對比強烈。于是整張臉如同暈染開的油畫,顯得十分秾稠昳豔。
随着他的步伐,所經之地水花飛濺,發絲在風中揚起飄逸的弧度。
實在狼狽,又實在動人。
林惜喬看着離自己越來越近的身影,擡手抹掉眼角滲出的水漬,也踏進雨幕朝對方跑去。
季時衍原本一心一意朝自己的目的地接近,突然沖過來一個人不偏不倚地攔住他的去路,要不是他及時停下還差點撞上。
他沒心思跟對方計較,隻莫名地瞥了對方一眼,不在意地要繞開,卻聽見了讓他邁不開腿的話。
“這位先生你的貓我找到了。隻不過出了點意外,她現在變成人了,你還願意帶她回家嗎?”
季時衍瞬間回頭,遍布血絲的眼眸錯愕地看過去。
目光交彙的瞬間,再不需要多言,滞住的人蓦然有了動作。
一個慌亂急促的擁抱落下。
力道其實控制不住的有些重,堅硬的肩峰和鎖骨磕碰上來發出清脆一聲響。但林惜喬沒覺得疼,因為這是季時衍失而複得心情的流露,而她也同他一樣激動。
林惜喬張開手臂回應,心頭的情緒沸騰滿溢,複雜難辨。
後來她冷靜下來認真思索後,認為那一刻的感受應該可以用“幸好”這兩個字來概括吧。
幸好她沒真的再度與世界告别,讓他傷心。
幸好季時衍平安無事。
幸好他看見了信息來接她回家。
幸好。多麼美妙的詞,幸運和美好,全被她擁有了。
雨仍未停歇,落在身上冰涼而潮濕。
脖頸處突然貼上另一片更為冷些的細膩皮膚,像觸碰到什麼瑩潤瓷器。
餘光中可以看見那人低頭抵着她鎖骨的挺直鼻梁和小半側臉。
貼着她的那具身體發着抖,嗓音模糊:“願意。”
頸側季時衍說話時吐露的呼吸沉重,帶着疾跑過後的氣息不穩,是與冷然皮膚截然不同的溫熱。
細軟的發尾在她的耳廓和耳垂輕晃磨蹭,有些發癢。
林惜喬還沒來得及再說些什麼,抱着她的那個人很快松開手退後。
林惜喬疑惑擡頭,手腕被人圈住,季時衍突然拉着她徑直往旁邊亮着燈的大樓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