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目光注視着我離開,等我已經走到樓梯口的時候,他突然喊住我:“生桑。”
“還有什麼事?”我停下腳步,轉回頭看他。
“真的什麼身份都可以嗎?”他問。
我想了想之後,确定地點了點頭。
這孩子看着精神還是挺正常的,應該不至于給自己編出來一個沼澤怪或者金剛芭比的奇怪形象吧。
玩偶被按照從大到小的順序擺成了兩列,我坐在正中的小闆凳上,手裡拿了一把小巧的折扇,頭上還戴着一頂紙糊的王冠。
角色需要,角色需要,一切都是為了增強代入感,絕對不是我自己想這麼弄的。
房間内的陳設基本布置妥當以後,我坐在那裡靜靜等着酷拉皮卡。沒過一會,輕輕的叩門聲就從房間外響起,我裝模作樣地咳嗽了兩下,緩聲說:“進來。”
門緩緩地開了,那個男孩脖子上系着白色床單,用掃把棍别在腰上當寶劍,我有些好笑地盯着他走進來。
弄得還挺正經的。
為了保持嚴肅,我揉了揉臉,努力繃緊笑容。
“是誰這麼晚竟然敢來打擾我喵果果公主?小心殺了你哦。”我抱臂翹起二郎腿,擡起下巴,眼神輕蔑地看着他說。
他站在門前,不知道是看了我的造型還是看了兩邊的玩偶衛兵,原地怔了一下,不過很快就回過神。他沒有回答我的問題,隻是默默走了過來,玩偶們整齊地面對面站立,房間内靜谧地回蕩着他的腳步聲,如果不是我們兩個人身上滑稽的造型,估計這裡此刻看起來會像一個有關玩偶的詭異儀式。
他默默走到我面前後,單膝跪地,行了個一點都不标準的騎士禮。
“在下汪星信使汪奇奇,特地前來看望公主殿下,順便送上書信一封,公主近來身體可還安好?”他語氣淡淡地說着文绉绉的台詞,從身後不知道哪裡摸出來一封信,遞到我面前。
時間好像一下子就靜止在了這一刻。
回憶中的畫面和眼前的景象重疊,時空混淆,仿佛一瞬間又回到了那個樹影婆娑的仲夏,有個豁牙的笨笨的小女孩,綻開如盛放的向日葵般的笑靥:“既然你叫喵果果,那從今往後我就叫汪奇奇吧!”
鼻尖一酸,眼淚突然就流下來了。
“……我還以為喵果果公主從來都不會哭呢。”他擡頭看着我,用聽起來有些調笑的語氣說,茶棕色的眼眸中卻流露出至今為止我都不曾見過的溫柔。
“啰嗦!”我擦了把眼淚,一下子搶過他手裡的信。
“我想了想,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也想代替你之前的朋友繼續用汪奇奇的身份。雖然不知道出于什麼原因讓你再也見不到她了……不過這個故事是不會那麼容易就結束的,不是嗎?即使是再也見不到的人也不會從記憶中消失,我會牢牢把所有人都銘記在心裡。”他用一隻手肘撐住膝蓋,看着我輕輕笑了一下。
“笨蛋,台詞都錯了,模仿得一點也不像。”為了掩蓋情緒,我用手裡的折扇狠狠敲了一下他的腦袋,“都說了我們是朋友,講話那麼中規中矩幹嘛。”
“好痛!就算你這麼說,畢竟沒親身參與過,我也沒辦法做到百分之百還原啊,”他痛得一下子抱住腦袋,“而且你打人真的好痛,這身怪力是怎麼回事……你到底是有多……”
“啊啊啊啊不跟你玩了快點出去我要睡覺了!!!”連推帶拉地将他送出房間,我一把将門重重關上,然後有些脫力地喘着氣斜靠在門上。
“真是的……你這家夥怎麼說變臉就變臉。”門外的男孩沒忍住又敲了敲門,聽起來有些委屈地說。
“死小鬼,快滾回去睡覺!還有,你要是再敢說我力氣的事,小心殺了你哦!”我在門内朝他兇到。
一時間兩相沉默,我背靠着門緩緩滑坐了下去,良久之後,門外突然又傳來了輕輕的說話聲。
“對不起。”隔着一塊不太厚的木闆,我聽到酷拉皮卡這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