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清楚對方的身份,不清楚究竟為什麼要來行刺,但是從剛剛的攻擊判斷,對方是真的做好了想要殺死我們的打算。
難道是屠殺酷拉皮卡族人的組織,現在來搶奪這世間最後一對火紅眼嗎?……不,不會,剛剛那一刀下手時的幹脆利落,根本沒有任何想要判斷酷拉皮卡雙眼是否變紅的意圖,這是赤、裸、裸的抱着以單純的殺戮為目标而來到這裡的組織。可是既然與酷拉皮卡無關,我剛來到這個世界沒多久,又沒結仇結怨,難道對方是伊路米的仇家嗎?還是說是尤多比亞派來的暗殺者?
如果是尤多比亞的話,雖然很像,但細細思考又覺得不合邏輯,雖然晚飯吃得不太愉快,但總不至于小心眼到因此就要殺了我們吧?那究竟是為什麼……他最後臨走之前說的那句“要小心夜晚蟄伏的野獸”,難道就是在暗指現在的狀況?所以說他早就知道有人會來暗殺我們嗎?這些人難道真的是他派來的?可既然如此,如果是為了提高暗殺的成功率,他就不應該提前透露信息給我們,這當中究竟是哪一環出了問題,這些人究竟是什麼來頭……
碎片的思考在腦海中飛快閃過,但是沒時間過分深究,現在最首要的任務還是抓緊想辦法自救。
從屋子裡追出來的兩個人和門外原本守着的三人将我們團團圍住,他們都穿着一身黑衣、戴着面罩,看不見表情。我沒有信心在斷了手還帶着酷拉皮卡的情況下打赢或者突破他們的重圍,深呼吸一口氣之後,我總算下定了決心。
要跑。
要用能力。
感受到身後男孩蠢蠢欲動的殺意,我偏頭看了他一眼,那個小鬼臉上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濺上了我的血液,和绯紅色的眼眸相融,将原本就白皙的膚色襯得更加蒼白。那雙眼在月色之中翻湧起腥紅的波浪,散發着微弱的光芒。
“喂。”我突然輕輕喊了他一聲,“我會帶你離開這裡的,相信我。”
這樣說着,我一邊留意那五個人的氣息,一邊用最微弱的聲音開口呢喃到:“我祈願……”
僅僅是嘴唇蠕動的這一瞬間,不知從何處射來的飛刀,突然就這樣毫無聲息地襲來,一下子割穿了我的喉嚨。我錯愕地看向飛刀源頭的方向,隻見草叢當中靜悄悄地站着一個黑色的身影,那裡竟然還有我沒能留意到的第六個人!
在酷拉皮卡的震驚的喊聲中,我直挺挺地栽倒在了地上,想伸手捂住脖子下面飙血的動脈,卻發現被切斷的手臂根本不受自己的控制。
呼吸被阻隔,眼前的地面湧出一大灘鮮血,滾燙而散發着令人不适的腥甜氣息。我眼角流下不知是出于什麼原因的淚水,皮肉綻開的割裂感讓我痛苦至極,仿佛全身的神經都在跟随着脖頸脈搏的跳動抽搐。
如果再這麼下去……我會死的。
我好像現在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至少到剛剛為止都一直保持着一種有點優哉遊哉的狀态,總覺得這麼幾個小喽啰對自己造不成什麼實質性的威脅,實在不行還有許願能力這張底牌,所以沒關系。
西索和伊路米告誡過我不要對敵人掉以輕心,可過去的行動都有他們兩個在身邊跟着,好像已經習慣了那種有人兜底就滿不在乎的戰鬥方式,所以招緻了現在這樣的結果,都是我過分自大的過失……
視線範圍内變成模糊一片,窒息感蔓延上大腦,加之失血過多導緻的昏厥感一重壓一重地襲來,我明白現在用能力自救已經是不可能的了。如果我許願治好了自己就會當場陷入昏迷,在昏迷狀态非但任人宰割不說,而且還會連累酷拉皮卡一起逃不掉,成為徹頭徹尾的累贅。
那麼……至少臨死之前,也要救酷拉皮卡一命……
許願的機制是隻要說出口“我祈願”三個字,就已經算達成制約,後面的内容即使用默念的形式也能生效,所以在不能說話的情況下也依舊能将剩下的願望進行下去,我看向酷拉皮卡,準備在最後關頭說什麼也要将他送到安全的地方。
我心裡的算盤已經打好了,現在唯一的生路就是把自己和酷拉皮卡一塊兒傳送到西索身邊,這樣說不定依靠他的能力我還能有最後一線希望。
就在這時,别墅的方向突然傳來一陣熟悉到讓人安心的氣息。
除了熟悉,其中更混雜着一絲濃郁的殺氣,霎時間,隻見幾道快到無法捕捉的殘影掠過視線,切割開尖叫着的夜空,精準無誤地射到了我面前每個黑衣人的身上。如果不是因為對此過分熟悉,此刻一定連我都無法捕捉它們的影子。
因為不用猜我也知道,那是伊路米的念釘。
每一針都又快又準地貫穿了來訪者的太陽穴,僅僅在這一瞬間,包圍在我和酷拉皮卡周圍的人悉數應聲倒地,我看到房檐上邊站着的那抹熟悉的影子,被月光浸潤的黑色眼眸一如往常看向我,和我記憶中熟悉的那個人一模一樣。我忍不住想說一句,嗨,伊路米。好久不見,你還是老樣子。
可是喉嚨沒有辦法發出聲音。
突然沒由來地想笑,沒想到這種時候還是要靠伊路米出面營救,我原以為自己已經足夠強大、能夠保護好自己和身邊的人,可是如今看來真的是我太過高估自己的實力……西索說的沒錯,就算我無意與人相争,可是自從掌握了念能力的那一刻開始,不論再怎麼逃,都早晚有一天會被牽扯進來,這就是世界的規則……
酷拉皮卡好像在抱着我哭,這孩子怎麼又哭了,真是沒出息。
大腦因缺氧而變得抽痛放空起來,我用盡最後一絲意識,完成了剛剛的許願。
既然敵人已經被消滅了,那我也就能夠自救了……
遠處的伊路米一個閃身就消失了,似乎并不打算下來和我的新朋友打聲招呼。劇痛感一點點吞噬着我的意識,我努力集中注意力,在心中默念:“我祈願……我想恢複健康。”
久違的機械聲音在耳畔嗡嗡回響,視線範圍内已經變得一片混沌,我聽到十二面骰掉在地面的聲音,還有系統播報的聲音,模糊得好像來自另一個世界。
“……願望生效,點數8,制約發動。”
在這之後發生的事我就徹底不記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