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也有頌歌。

風吹落葉的“沙沙”聲響，清闊遙遠的藍天，被飽滿的金紅色重新着墨過的世界，有着不可言說的别樣韻味。

原本郁郁蔥蔥的滿樹綠葉，随着北方寒流的到來被一點點染上充滿秋意的顔色，變得輕脆易碎，葉脈精緻的紋理凸顯，每一畫都是獨一無二的絕美藝術品。它們紛紛揚揚的散落開，堆積在秋風的每一步腳印處。

能夠蹦跳着踩落葉的秋天，會讓人的心也跟着一起平靜寬闊起來。靜靜等待着院裡的雜草變黃，野花凋落，直到這一切美好的事物被冬天的第一場大雪覆蓋，陷入香甜的睡夢當中。

遺憾的是，我錯過了來到這個世界之後的第一個秋天。

這個夏天少雨的城市，在冬天卻變得降雪頻繁。

酷拉皮卡穿着厚厚的棉衣，戴着圍巾和手套，正在那裡清掃院子裡的積雪。白色的哈氣團不斷地在他面前騰起又散開，我坐在門口的台階上，托着下巴看着他出神。

撲騰着翅膀的鷹遠遠地從天空向我飛來，那對的矯健的羽翼上生長着棕白色的精美羽毛，我伸出手，它那雙有力的足就牢牢地勾上我的手臂，輕輕颔首，向我遞來口中銜着的一捆藍色花束。

“又來了嗎。”站在不遠處的酷拉皮卡立着掃把，回眸沖我微微一笑。

“嗯。”我點了點頭，接過那束花放在腿上，擡手輕輕摸了摸它的背。

那隻鷹沒有任何動作，隻是平靜地等待着我的撫摸，然後在我收回手那一瞬就猛地振翅，飛回來時的方向。

“它還真是敬業呢。”酷拉皮卡說，“你也别總在那裡坐着了，會着涼的。”

“誰叫你又不讓我幫你一起掃雪。”

“你才剛醒幾天，還是先好好休息恢複身體，等下次再說吧。”

“那今天天氣這麼好，你就當我是出來曬曬太陽的吧。”

我笑嘻嘻地和他對視，那個男孩神情溫和地回望我，雙瞳剪水，在一片素白色的世界中閃閃發光。

冬天也有冬天的頌歌。

今天是12月25日，我醒來後的第三天。

最近幾天睡眠都不太好，或許是昏迷太久已經睡夠了的緣故。昨天夜裡下了一場很大的雪，一早醒來世界都變得亮晶晶的一片潔白，在地面、樹幹、房檐上都厚厚地堆積着，像一團團純白色的綿軟松露。

酷拉皮卡在外面掃雪，鼻尖和臉頰都凍得通紅。見他出門，我也趕忙挑了兩件最厚的衣服穿上跑了出去，一腳踩進軟綿綿的雪地中，鞋底就“吱嘎吱嘎”地響，像精靈的笑聲一樣。

季節就這樣在我毫無察覺的情況下悄悄轉變了，卻也如此甯靜，甯靜到有些不真實。

前兩天我和伊路米通過電話了。

電話撥通的時候，他聽起來語氣略微有點驚訝地說：“你終于醒了。”

我趕忙應了一聲，突然發生了這樣的情況，有好多事情想和他說，也有好多事情想要向他詢問，一時間千言萬語湧到嘴邊，突然又有點不知道該從何開口。

伊路米也沉默了一會，然後用一如既往毫無波瀾的聲音說：“我和西索都很擔心你。”

聯想到電話那邊面無表情地說着“擔心”的人，我沒忍住輕輕笑了一下。

“對不起，讓你和西索跟着一起擔心……”我說，“還有，謝謝你那天來救我。”

閑聊了幾句，伊路米告訴我之前打給酷拉皮卡的就是他，用的是别墅裡的座機，目的是要囑咐給酷拉皮卡一些事情，主要是盡量不要暴露我還活着的這件事。

其實不用猜我也知道打電話的人八九不離十就是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