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獨的刀如果不從刀鞘中拔出來,就很難用作武器,可鋒利的刀刃緻人死亡的幾率很大,普通的棍棒在緊急關頭又發揮不出需要的威力,所以藏在棍子裡的刀就是結合之後的最佳選擇,是一種兩用的武器。
在與我談論這種構想的時候,我又聽到酷拉皮卡說:“我隻是不想做沒意義的殺戮……可是如果有必要,我對任何人都不會心慈手軟。”
“我想起來最開始見到你那天了。”我對他說,“那時候我和你約定,如果我們某一天不可避免地發生利益沖突,那我一定會用某種手段向你告知,絕對不會在背後對你下手。但是你不必這樣做,如果有一天我真的不可避免地站在了你的對立面,你可以放心對我出手,不用顧忌那麼多其他的東西。”
我坐在船的圍欄上,那裡是我最喜歡的地方。刷着白漆的鐵欄杆,按理說本沒辦法停坐,可正是這種尋常人不敢嘗試的、不絕對的危險,才更加迷人。人們或多或少都會有一點這種冒險精神,隻不過我的身手給了我不止停留在想象空間的權力。
“……你是對自己有自信到覺得我絕對沒辦法傷到你,才對我說這樣的話的嗎?”
“不是哦。”我雙腿在空中無意義的亂晃,回答說,“可能隻是因為我希望你把保護自己的事放在第一位吧,不論是身體層面還是精神層面。”
“可是我們又有什麼理由站在對立面呢?”
“如果,我是說如果啦,舉例子嘛。我也明白這種可能性微乎其微,畢竟你知道的,我們都不會觸犯對方的底線。不過有句話說得好,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雖然我也想不到有什麼理由能讓我們反目,也覺得我不會有什麼理由想傷害你。”
“我也是。”他說,“哪怕是對立面……我也無法傷害你。”
經過了漫長的海上旅行,船在一處海中立着一長串望不到盡頭的木樁中緩慢滑行,最後停在了港口。沖上岸邊又退回來的海浪把船身弄得搖搖晃晃,一群船員合力将船錨丢進海中,沉底的巨大勾型鐵塊就把船牢牢地抓在了岸邊的海面上。
船靠着棧橋停下了,一個巨大的踏闆落下,連接着船身和陸地,人們一個接一個提着行李緊挨着走下了船,我帶着酷拉皮卡,直接從側面的圍欄跳到了棧橋上。
在這個新的國家,我和酷拉皮卡用了很久才找到一處可以定制武器的地方。酷拉皮卡把自己手繪的圖稿交給店家,說明了武器的要求和特點,然後我們在這個國家一邊等待,一邊繼續探險,尋找新的事物。
時間大跨度地向前走着,一星期後,酷拉皮卡拿到了的他特制武器,我們在新的大陸開始周遊列國。憑借着獵人執照,我們在各個國家間的出入也變得方便了許多,酷拉皮卡雖然還不是職業獵人,但是作為我的家人跟在我身邊,替他辦理跨國手續之類的諸多事宜也變得十分便利。
很快,時間又過去了一個月,我們在一個普通的海港村租了一間小房子,在那裡随意定居了一段時間,短暫歇了歇腳。作為一場沒有目的地的旅行,我們可以在中途臨時做任何決定或改變。
我們租的小房子很偏僻,但是室内很幹淨、設施一應俱全,附近幾乎從來沒有人光顧。
門前的庭院裡長着奇怪的矮樹,從僅此一間的卧室落地窗走出去,外面有一個不太大的泳池,順着窗戶向海的方向遠眺,能看到其間阻隔着的不太密集的棕桐樹林,還有林間鋪砌的石子路。稀疏的草半垂着腦袋,漸漸連接着遠處那片米黃色的沙灘,然後逐漸隐失。
從門口出去,一條曲折的路一直延伸到城鎮中心。我喜歡聽海浪的聲音,也享受甯靜,所以我們租房子的時候選在了這樣一個小的城鎮中的偏僻角落,樹林裡有很多松鼠和浣熊,偶爾還能看到浣熊跑到卧室前面的泳池邊洗東西。我和酷拉皮卡在屋外的門庭下面放了兩個碗,裡面放着一些堅果和浣熊會喜歡的食物。
這裡有廚房,所以我們又開始自己做飯,我不再像之前那樣欺負酷拉皮卡做飯洗碗全包,而是也開始嘗試着按照菜譜準備飯菜。如果要買東西,那就出門沿着眼前的路一直走,大約二十分鐘路程的地方就有一家超市,那裡基本能滿足我們所有的生活需要。
這裡的夜晚的群星閃耀,即使沒有路燈,也能讓景色變成朦胧的可視狀,像是虛空而又可觸的宇宙。
白天,我們就在海邊訓練或者去城鎮逛逛,買捧新鮮的花回來;傍晚的時候,多數我們都在院子裡慢悠悠地吃晚飯,聽海水漸漸退潮的聲音,看遠處和海濱相接的橘紅色夕陽,将整片大海都染上顔色。我們的餐後甜點是當地新鮮的水果,等太陽快要徹底西沉的時候,趁着天還沒完全黑下來,我們會在周圍的沙地騎車,或在松散的樹林間散步,到了夜晚,我們就一塊兒在客廳地毯上打遊戲或者看動畫片,我和酷拉皮卡相處得其樂融融,幾乎從未有過什麼意見相左的情況或過分的争執。
因為這個小房子隻有一間卧室,所以酷拉皮卡這段時間一直都睡在沙發,所幸沙發質感不錯,也足夠寬敞,睡下一個孩子還算綽綽有餘,隻是偶爾我會擔心他睡覺翻身摔到地上。
因為這陣子悠閑地旅遊,原先很多困擾着我的問題也都被我抛諸腦後了,許久沒跟西索和伊路米聯系,也沒人來找我麻煩,所以漸漸地我甚至有些淡忘了自己念能力的事。
這樣平靜的時光一直持續到九月的某天午後,我抱着一捧新買的花和酷拉皮卡慢悠悠走在街上,身後的巷子裡突然傳出來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呼喚聲。
我恐懼并非是因為這聲呼喚本身有多麼可怕,而是因為它帶給我的内心的陰影像擺脫不掉的飓風一樣卷土重來。我猛地回過頭,随後而來便是一陣熟悉的氣息,還有甜到發膩的香氛味道。
黑長直的少女從轉角的紅磚牆後面走出來,彎彎眯起的眼睛像嬌柔的黑貓一樣,她情愫翻湧地看着我。
“我們總算又見面了,姐姐。”她緩緩地、拖着花苞綻開似的輕柔尾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