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很快我就否定了這種想法,如果真的成功被人馴養,它應該不會出現在這片森林中,還這麼乖順地在我身邊趴着。
“你還記得我,對嗎?”我一邊撫摸它的脖子,一邊繼續問到。
它再一次點了點頭。
看來它确實不是什麼普通的獅子,不然哪有正常獅子能聽懂别人說話,而且叫聲還像個貓似的。
我拍了拍衣服上的灰,然後問它:“你願意被我馴服嗎?”
聞聲,它突然睜開眼,我驚訝地發現它的眼睛竟也變成了和尾尖一樣的湖藍色。它一本正經地再次點了點頭。
我感激地抱住了它的脖子。
“隻是現在,我有一件更重要的事不得不做,我可能會陷入一段時間的昏迷,可是我沒有别的辦法,隻能祈禱昏迷時間不要太久。”我把臉埋在它亂蓬蓬的毛裡,繼續說,“這段時間你能保護我嗎?”
它不會說話,隻是在我背上輕輕舔了舔。
我許下的願望,是希望不相幹的人能夠忘記從我回到這個世界之後發生的有關我的一切。很久之前有一次,伊路米曾也把類似的事情作為許願内容去麻煩了亞路嘉。我腦海中一瞬間閃過了隻有在另一個世界的動畫中才見到的奇犽孿生兄弟的模樣。
不過令我沒想到的是,在我看來這麼平平無奇的一次許願,竟然搖出了高達八點的點數。或許是因為這次許願牽涉到的人太多,又或許是未來會因為我這次許願發生巨大的改變。八點的昏迷時長是三個月,在昏迷前的最後一秒鐘,我唯一來得及思考的最後一件事,隻是一陣巨大的、難言的自責。
我終究什麼也沒趕上。
好像從一開始,有些東西就已經注定了結局,命運的走向其實早已被标示得清清楚楚,隻不過是我仍在異想天開地以為自己能改變什麼而已。
可是我不可能放棄的。
在漫長的昏迷中,不知過去了多少時日,直到某天,我突然夢見了一個已經許久未見的故人。
那個看起來年齡隻有十歲左右、自稱是神明的小女孩,依舊穿着最初我們相遇時那身素白色的連衣裙,赤着腳站在一片通透的山頂湖泊中央。然後我發現自己和她一樣站在水面上,每走一步,我們腳下的湖水就會漾起一圈圈波紋。
尾鳍巨大的彩色大魚從我們腳下遊過,湖面像一塊完整的、沒有邊際的透明玻璃,湖水滿滿地從湖泊的外沿溢出,順着山壁的陡崖流至山下。她走到我面前,擡手和我比量了一下身高,然後笑吟吟地說:“你真的長大了不少呢。”
“好久不見……”停頓片刻之後,我開口,有些猶豫地問到,“這裡是哪裡?為什麼我會在這?”
“笨蛋,明明上次你也問過這個問題。”她眯着眼睛,把手背過身後,笑吟吟地看着我說,“這裡是神創的空間。至于你為什麼會在這裡,當然是我帶你來的啦~”
“目的呢?明明我都已經這麼多年沒見過你了。”
“要麼我說你是笨蛋呢,神可是無處不在的,所以隻是你見不到我而已,卻不代表我見不到你呀。”
“這麼說,難道你這些年一直在偷窺我的生活?”
“唔……也不算是偷窺吧……讨厭!白癡!不要問神這種問題呀!神可是很忙的,哪有時間一直關注你這種無聊的小女孩生活得怎麼樣!”
我聳了聳肩,無所謂地繼續道:“所以這次你帶我來究竟是要幹嘛?”
“那還用說,當然是偉大的神明決定給你這個笨蛋一點提示了。”這樣說的時候,她沒再看我,而是提起白色連衣裙的裙擺,開始蹦跳着追趕一隻在我們腳下遊來遊去的青色小魚。
“提示?”跟着她的腳步,我也開始在湖面上緩緩漫步,腳底水面的觸感清涼又綿軟,卻陷不下去。
“嗯,是呀,反正你不是已經提前拿到劇本了嗎,那還不如就由我來直接就告訴你好了。”她滿臉無辜地說。
“劇本……?所以說,在那個世界,我看到的那本漫畫中所描寫的未來,都是在今後真正會發生的事,對嗎?”
“就是這個意思~”她放棄了追趕那條小魚,隻是背着手,邊走邊晃地說。
原本我還心存疑慮,但現在聽到她的肯定回答,我反倒是放松了些。我繼續問:“那你想給我什麼提示?”
“其實呢,我們這裡所有人,包括我在内,我們的命運都是早就被寫好、早已經被注定了的,是逃不過的哦。”說完這句話,她突然停下步子,半轉過身,歪着頭,面無表情地看我,“所有人都會死的。前往暗黑大陸的渡輪将要出發,沒人能活着回來。”
“什麼?”我一下子愣住了。
“所以啊,我說,你還是沒聽懂嗎,”這樣說着,她突然猛地向下一跳,腳下的湖泊瞬間湧出了無數湖水,像是火山噴發。下一秒鐘,我們就被水淹沒,直接跌進了湖裡。
我掙紮着伸手到處亂抓,卻發現潛入水中的感覺似乎并不如我預期的那般痛苦,于是我緩緩睜開眼,發現即使是在水裡我也能照常呼吸。
我擡眼向上望去,水面的磷光像寶石,在水中斑駁發光。沾滿熒光碎屑的水母,如同浮遊生物般搖搖晃晃地從我們身邊經過。然後我們落入湖底,她赤腳在軟綿綿的砂礫上走來走去,帶起一片水中的浮沙。
“你應該已經知道暗黑大陸了吧,大家都會死的,乘上鲸魚号的所有人,即使是我也不能救下他們,你當然也不行。”她撇了撇嘴,然後繼續說,“即使使用能力讓已逝之人起死回生,他們也一定會再次迅速以其他方式離你而去;即使時空倒流改寫曆史,可一旦既定的時刻來到,他們還是會不得不走向死亡;即使你一路謹小慎微,排除他們前行路上可能遇到的一切阻礙或者能傷害到他們的事物,意外也終究都會發生。沒有什麼東西能夠改變命運,沒有什麼能阻擋一個人死期将至……哪怕是神明也不行。”
“……為什麼突然要和我說這些。”我攥緊衣角,沉聲問她。
“因為你已經開始嘗試想要改變結局了。”她說,“你難道不是也已經意識到了嗎,你在另一個世界所看到的那段未來,并不會因你的存在而發生任何改變。窩金和派克諾坦還是會死,火紅眼依然會發動,什麼都不會改變,也确實什麼都不曾變過。”
“你的意思是說……即使日後一直跟在他身邊,甚至阻攔了鲸魚号的啟程,可他們都還是會死……對嗎。”
“很高興你理解了。”她說。
“……可是我不會放棄的。我正是為此才回來。”我低着頭,咬了咬牙,回答到。
她輕輕笑了笑,然後走上前來,我突然覺得面前的影子有了些變化,她卻突然擁抱住我,從一個比我更高的角度。
“你可以去嘗試,沒有人會阻攔。”她,或者說是他,輕輕地對我說。
一瞬間,身邊所有凝結的水體都迅速四散,流向其他地方。我發現我們正站在一處高高的、像是祭台一樣的地方。他松開我,注視我的雙眼,自我介紹到:“我的名字是尤多比亞,意為‘烏托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