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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他們在一個晴朗的周六前往後山。
硝子依舊義正言辭地再次拒絕了兩位男同期的邀約,并對他們發出了嘲諷:“跑去直線距離不超過五百米的地方睡一晚上帳篷。太丢人了,還是别帶上我了。”
于是兩人隻好自己出發。
高專後山一直以來都默默承受着每一屆學生的忽視。大部分學生們八百年不來這裡一次,有的索性不知道後邊這一片樹林屬于自己的學校,直到它迎來了這一屆兩個問題兒童的入學。
自從兩個活潑得過了頭的家夥入學以後,後山就成了五條悟和夏油傑兩個人對話裡經常出現的地點:要麼去那裡打一架禍害些花花草草,要麼禍害完花花草草以後被夜蛾正道趕回那兒把自己打爛的花花草草種回去——五條悟不止一次吐槽夜蛾這種行為純粹就是閑得沒事、形式主義、我們兩個最強來種草真的是太大材小用了,但看到夏油傑居然蠻喜歡擺弄那些泥土和葉子,便也沒有真的抗議,隻是會在鏟土種花的時候一邊在嘴裡碎碎念吐槽,一邊又把夏油傑需要的小工具遞過去。
不過,雖然後山是被所有學生忽視的存在,但其實景色還算不錯。它占據了高專周圍幾百畝的土地,生長着許多近百年的古樹,甚至還有幾條蜿蜒的小溪和一個小湖泊——雖然那個小湖泊從外表來看,應該是由一個被不知道誰炸出來的大坑填滿雨水以後形成的潦草小湖。
他們倆就在這個小湖旁邊搭好了帳篷。
搭帳篷的過程可以說是各種程度上的雞飛狗跳,最終以夏油傑把五條悟趕去撿柴火,一個人高效率搭好帳篷為這場互怼的終止。
半小時後,做完一切準備工作的夏油傑長長呼出一口氣,五條悟則早就撿完柴火,窩在一旁的躺椅上躲懶。
好像平時體術課也沒出過這麼多汗。夏油傑緩了兩秒,對于一場郊遊所需的體力有了一個新的評估。
夏油傑把外套脫了,随手搭在已經撐開的便攜式布藝躺椅上,又伸手解開已經變得松松垮垮的丸子頭,三下兩下重新挽好紮緊。
一套動作行雲流水,沒什麼不對。
但在五條悟看來,又好像确實有些地方不一太樣。
夏油傑沒穿高專制服,上身一件剪裁新穎的藍綠衛衣,下身則是簡簡單單一條黑色運動褲,搭配雖然簡單,但五條悟發現夏油傑換了一副耳釘,這幅耳釘雖然在室内的燈光下看上去依舊是黑的,但在太陽光下反射出來的光帶着一點點藍綠邊緣。
是和上衣搭配好顔色的耳釘嗎?
五條悟心裡第一次浮上這樣的想法,他知道自己的男同學每次出門都會認真搭配衣服,剛開始熟悉的那段時間,他還嘴欠地跑去吐槽了一下夏油傑認真挑選衣服的樣子,不過這好像是他第一次發覺夏油傑在小飾品上下的功夫。
五條悟戴着一副小圓墨鏡,吊兒郎當地坐在另一把躺椅上,腳交疊着放在自己剛剛堆好的石堆上。看似一副潇灑不羁的樣子,實際上心緒早就随着夏油傑剛剛那副動作,不知流轉了幾輪。但是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輕輕提起又絲絲縷縷被放下的心情到底代表什麼。
最近這樣的心情老是出現。有時是和傑一起窩在宿舍打遊戲,有時是和傑一起出任務毆打咒靈,有時是和傑一起出言不遜大怼特怼周圍的人……這些時刻越來越多。五條悟在這些時刻裡,總能發現自己從心髒處激起的興奮和愉悅,讓他忍不住朝摯友撒嬌賣乖,有時會故意提出一些無法實現的要求,目的是為了看到夏油傑有點愧疚的臉,以及愧疚之後連帶着的小小補償——有時一袋喜久福,有時是連吃三個冰淇淋的小小特權。
理科生在心裡搜尋過幾遍,把這種特殊的心情歸結于夏油傑是名為“摯友”的存在。
——大概是因為傑是我唯一的、最好的、不可替代的朋友,所以我對他有這樣特殊的心情吧。
五條悟快樂地得出結論。
“悟,你是要先吃帶來的零食,還是去小湖裡捉魚烤來吃?”
夏油傑溫潤的聲線把五條悟飄散在空氣裡的思緒拉扯回來。
“捉魚!”五條悟興奮地把先前交疊翹起的腿放下來,這簡直不用選嘛!
像是知道五條悟會回答什麼,夏油傑笑着往上撸了撸衛衣袖子,“那我們比比誰抓的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