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早晨八點五十九分，謝林·加德來到行政樓6806号房間門前。他的身體立得像一杆标槍，臉色卻十分蒼白，掌心裡全是汗。

今晨八點多他剛起床，物理系系主任忽然發消息通知他，讓他九點整去行政大廈見理事長，并告訴了他樓層和房間号碼。他接到消息後匆忙洗漱穿衣，跑出門乘上電車，最後總算是按時趕到。

理事長平時幾乎不會特别約見某位學生，即使真有事，談話也通常安排在會客大廳、學生活動中心等公共區域進行。而他現在面對的這道門之後，很可能是理事長的辦公室。

謝林·加德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要是在平時，他說不準會把這當做一項殊榮。可此時此刻，他還沒忘記自己昨天口無遮攔地說了些什麼。

九點整，他面前的電子門開啟，一位穿黑色西裝的男性秘書請他入内。加德幾乎是同手同腳地走了進去，秘書随即離開，電子門在他身後無聲地關閉。

辦公室東西通透，比起充斥着冷光的走廊明亮了不少。加德的雙眼花了幾秒鐘适應這光線，随後他看見了面前的大辦公桌，以及坐在桌子後方靜靜浏覽着懸浮窗口的布蘭登·威爾士。

他咽了下唾沫，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理……理事長早。”

不知怎的，平時他身上的那股嚣張氣焰完全不見蹤影。

布蘭登擡眼看他，應道：“請坐吧。”

加德直起身子來，這才注意到辦公桌前方擺放了一張小茶幾和一把會客椅。他慢騰騰地挪了過去，戰戰兢兢地坐下。

——

布蘭登暫且關閉了懸浮窗口，問道：“你想喝茶還是咖啡？”

“……茶。”

布蘭登點點頭，向左手邊望了一眼。加德下意識地順着他的目光看去，房間西側擺放着精緻的茶具櫃和方形茶桌，機器人正不緊不慢地從櫃子中取出茶葉，準備泡茶。

趁着上茶的功夫，布蘭登略微打量了一下謝林·加德。之前他們在運動會開幕式之類的場合倒也見過幾次面，但相互之間沒有說過話。在他印象中，加德是個相當跋扈的少年，不知為何見到他之後卻顯得如此拘謹。

不過這樣也好，省卻許多麻煩。布蘭登在理事長的位子上坐了多年，早已養成将學生的感受放在首位思考的習慣。他自然不會拿官威壓人，但凡事總有例外，面對謝林·加德這種本性專橫的學生，他不得不稍微擺擺架子，拿出些威嚴來。

機器人泡好了茶，端起托盤，移動到謝林·加德面前，将茶杯和茶壺輕輕放在桌面上。

“喝吧。”布蘭登端起自己的咖啡，慢慢啜了一口。

加德手忙腳亂地拿起茶杯喝了一大口，幸好茶水是溫熱的，不然他這般急躁肯定會燙出一嘴泡。

布蘭登又看了他片刻，才慢慢開口：“我昨天，有幸觀看了你們和天文系的一場籃球比賽。”

加德喝下的茶水已經咽了下去，但他還是露出了一副被噎到的表情。

“比賽很精彩。”布蘭登說：“可是我離開之前，聽到你将天文系的一位學生指為人造人，這話我可不能當沒聽見。”

加德的臉色紅一陣白一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