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利亞扛着魚竿，奧蘇拎着水桶，兩人下了越野車向帳篷的方向走去。

布蘭登早已離開了星艦，他掀起簾幕走出帳篷，看着這兩人。

“我釣到魚了！”薇利亞回身指了指水桶中兩條活蹦亂跳的湖魚，神色中頗有炫耀之意。

他笑了。

“白鲑我想做魚湯。”薇利亞說，“鲈魚你想怎麼吃，清蒸還是煎了？”

“清蒸吧。”布蘭登說，“要幫忙嗎？”

“不用，魚湯我來煮，剩下的交給機器人。”薇利亞正說着，奧蘇已經召來一個小機器人，吩咐他将兩條魚拿去星艦上做消菌處理。

小機器人拎着水桶走遠。薇利亞凝視布蘭登兩秒，問：“出什麼事了？”

他自以為鎮定自若，可眼神還是出賣了他。

“有即時通訊找你，”他說，“發起人是艾斯特·沃茨。”

薇利亞愣住了。

“他想跟你談合作。”布蘭登說，“具體内容，你可以看一下星艦上的通訊記錄。”

“……好。”薇利亞兀自出神，這太突然了，她一時反應不過來。

布蘭登微不可察地歎息一聲，錯前一步，擡起左手攏住她身體。薇利亞隻覺得他大衣上的紐扣挨近到了眼前，氣場的驟然靠攏讓她腦袋當機了一瞬，緊接着，那顆紐扣又遠離了她的視線。

他這個動作是虛的，手臂根本沒有真正碰到她，而且僅僅半秒之後就抽身離去了。奧蘇的身體僵了一下，在沒有思維準備的情況下，任何人過度接近薇利亞都會激起他的程序反應，但他很快抑制住了——沒有必要防備布蘭登。

薇利亞也是過了幾秒才意識到，雖然看起來很敷衍，但這幾乎相當于一個擁抱。她呆呆地轉頭看去，布蘭登已經走遠，一句話也沒說。看他的方向似乎沒有明确目的，也不知是要去哪兒。

她與奧蘇對視一眼，兩人都是一頭霧水。

——

薇利亞坐在星艦主控室裡，将通訊記錄反複看了幾遍，已經能倒背如流了。

奧蘇站在她身後，一言不發。她對着暗下去的屏幕陷入長久的沉思。

最後，她打開星艦通訊錄，選取了一個通訊碼，将剛才的通話記錄文件加入超光傳送列表，停頓幾秒後，按下發送鍵。

文件傳送成功，薇利亞沉默片刻，轉頭看着奧蘇。

“剛才布蘭登是怎麼了？”

“他可能，”奧蘇猶豫了一瞬，“是覺得你可憐，想安慰你一下。”

“可憐？”

“或許你已經習以為常，但對于大多數人而言，‘同室操戈’隻存在于曆史書籍中。現代人的家庭關系過于簡單，維系關系皆出于自願。因此，被血脈相連的家人威脅，是很不可理喻的事情。”

“……”薇利亞目光複雜地瞧了他半晌，“有點道理。”

奧蘇點頭。

她歎了口氣，回頭對着空蕩蕩的屏幕，默默等待。

将近二十分鐘過去，西伯利亞号收到三維顯像即時通訊請求，薇利亞看了一眼對方的通訊碼，選擇接聽。

梅因·特列斯的身影出現在控制台左側的三維顯像井裡。

他坐在一把過分華麗的酒紅絲絨面辦公椅上，神色還算平靜，但看起來好像不大高興。

“在你意料之外嗎？”薇利亞問。

“也不是。”他說，“我隻是沒想到他動作這麼快。”

“不算快，我從華納消失近一個月，他現在才察覺。”

“你在安慰我嗎？”他苦笑：“我本以為直到你返航之際他都不會察覺，現在看來，情報封鎖還是不夠嚴密。”

薇利亞：“知道我為什麼聯系你嗎？”

“要徹底斷絕與我的合作？”

“這次我能順利抵達地球，還是多虧了你的支援。你覺得我會這麼快翻臉？”

“可艾斯特·沃茨是你的家人。”

“家人會以那種方式威脅我？”薇利亞說，“而且，艾斯特根本不懂機器人，我要怎麼跟他合作？”

梅因露出如釋重負的笑容。

“跟我預想的差不多。”他道，“那好，你說吧，你想知道什麼？或者，是需要什麼幫助？”

“别急，有些事我要先說清楚。”薇利亞遲疑了一下，道：“你也知道，我們現在還不是真正的盟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