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他自己的角度看,他的立場是沒有問題的。”薇利亞說,“何況,像你這種明明身為人造人,卻站在人類這一邊的家夥,才是很少見的怪胎呢。”
“誰說的。”維克多摸了摸鼻子,“D區現在少說也有幾百人。”
“看來人類還沒淪落到無可救藥的地步。”薇利亞無奈,“所以你為什麼生氣?”
“雖說他是克隆人,但他一直是以人類的身份生活在基地的不是嗎?不論駐軍還是原住民,都沒有做過任何不利于他的事情,原住民還對他那麼好。”他道,“他痛恨剝奪了他選擇權的純白之冕我可以理解,可問題是那些上位者都不在這裡,這兒的人都是無辜的,甚至有許多人和他關系密切,可他居然這麼輕易就倒戈了?他還有沒有良心?”
薇利亞沉默了一陣子,“我明白你說的。”
“他真是氣得我腦袋疼,平時跟個悶葫蘆似的,什麼都不說,到關鍵時刻居然來這麼一出。”維克多趴在欄杆上,擡起手揉了揉眼睑:“罷了,不說他了。薇利亞你……這幾天還好嗎?”
她從短暫的出神狀态中清醒過來:“我沒事。”頓了頓,她又問:“阿列克謝說過要怎麼處置你們嗎?”
“這他可沒說。”維克多道,“我想他應該不會把我們怎麼樣。你也知道,這裡的人造人異能水平都不高,像我這種具有攻擊性的屈指可數。我要不是有薩頓的擔保,也來不了基地。我們對他沒什麼威脅,他連原住民都留下了,更不可能動我們。”
“我也這麼想。”
“你那邊呢?”他的話音中透出明顯的關切之情:“聽說他把你關在實驗工廠了?”
“沒錯,還特地跟其他研究員分開了。”薇利亞道,“這裡隻有我一個人,每天都有人送餐過來,也不缺用的東西,你不用擔心。”
維克多“嗯”了一聲,好一陣子沒說話。薇利亞從窗外收回目光,看了看通訊窗口上的灰色頭像,正要開口,聽見他道:“那個……”
“什麼?”
“你别想太多。”他說,“我的意思是,阿列克謝的所作所為跟你沒有任何關系。”
薇利亞思忖了一會兒,“我明白你要說什麼,這也是他将我和其他研究員分開關押的原因。”
“我是說真的。”維克多的語氣急切了起來:“幫助弱者可一點都沒錯。”
“弱者?”
“他以前可不是弱者嗎?誰知道他……”話說到一半,他忽然想起這通電話很可能正被監聽,就硬生生地住了口。
薇利亞等了一會兒,說:“我不會胡思亂想的。我隻是幫過他幾次而已,以我現在對他的了解,他不是那種會輕易被弗拉基米爾之流殺掉的人,因此我也沒有救過他的命。至于我一開始幫他的理由,純粹是覺得他跟以前的你有點像罷了。”
“啊?”
“之前沒敢告訴你。”她說,“當然,這隻是一開始的理由,後來我就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維克多一時語塞。
“唯一讓我覺得不太對的地方是,”她将雙手交叉,撐住額頭,“我明明就有預感,卻幾乎什麼都沒做。”
維克多似乎松了口氣。
“這一點大家都是一樣的,我身邊很多人也有同感。”他說,“我之前不也告訴過你嗎?我覺得事情還沒結束。基地的氣氛一直都很緊張,阿列克謝也變得怪怪的,要說誰沒有點預感,我才不信呢。隻不過,誰都沒想到事情會發展到這個地步,這太匪夷所思了。”
他說着,忍不住轉身看了看周遭,“直到現在我都覺得是在做夢。”
薇利亞擡起頭,休息室的窗戶正對着東方森林,此刻,清晨的陽光已經透過稀疏的林木灑在了窗台上。
“其實我也改變不了什麼。”她說,“阿列克謝的能力或許與我不相上下,但他的老辣程度在我之上。他這個人不可能改弦易轍,想要阻止他更是難如登天,除非我們所有人都能早一點認清現實。”她停頓片刻,“想通這一點就好了。”
維克多怔了怔。
“對了,”過了一會兒,他問:“純白之冕還沒發現基地的異常嗎?”
“看樣子是的。”薇利亞瞥了一眼懸浮在一側的新聞頁面,“基地和純白之冕之間的定期聯絡是一周一次,上次恰好是3月24日,阿列克謝早就算好了日子。下一次定期聯絡要等到31号了,還有好幾天。”
這時,休息室的電子門忽然打開,路加無聲地走進來。
薇利亞回頭看了一眼,“我先挂了,我這裡好像有人來了。”
“是誰?”
“應該是瓦西裡,這幾天都是他來送餐。”
“那我晚點再打給你。”
“嗯。”薇利亞說,“你自己多保重。”
——
弗雷克站在五樓的電梯間裡,猶豫了片刻。路加在一旁耐心等待着。
最終他還是決定親自将東西送進去,他們穿過圓廳,來到休息室門前,路加做了個“請”的手勢。
他歎了口氣,上前一步,電子門自動開啟。
晨光灑滿一室,比走廊上的冷光耀眼許多。弗雷克花了幾秒鐘适應這光線,随後他發現,坐在窗台前的薇利亞正滿臉詫異地盯着他。
他沒有說話,默默将餐盒放在茶幾上,停步在明暗交界處,朝她輕輕鞠了個躬,随後轉身離開。
薇利亞立刻站了起來:“弗雷克。”
他腳步頓住。
“既然來了,”她停了一下,然後說:“喝杯咖啡再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