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傅宴華快死了。
因為失眠,更因為掉發。
傅宴華盯着手裡那團黑乎乎的頭發思考了良久,他覺得好友說的對,是時候做出改變了。
人可以死,但是不能秃。
“你上回說的撫慰犬是在哪裡可以領?”
對面回消息回的很快,發的是條語音。傅宴華點開語音條播放,醫生含糊不清的聲音響起。
“你要領撫慰犬了?”
“!!!!”
“我給你發個地址,你下班以後可以去那裡看看。”
醫生像是很高興,一連發了好幾條語音。
傅宴華耐心的一條一條全點開來聽。
最後一條是醫生有些為難的聲音:“你需要我陪你去嗎?寶貝~”
“我有點事情要處理,但是你如果一定要我陪的話,也不是不行。”
傅宴華聽出了對方語氣裡的揶揄,幹脆利落地回了句:“不用。”
就是看條狗有什麼難的?
2.
就是看條狗,确實很難。
傅宴華站在偌大的場地,看着面前一隻又一隻的小狗陷入沉默。
負責人Beta看傅宴華一臉為難的模樣,很熱心地上前介紹起了小狗。
“這隻叫豆豆,他爸爸也是撫慰犬,子承父業,屬于家族文化了。”
“這隻叫小花,性格好,長得也好看,是隻小公主。”
“這隻也不錯,傅先生我看你的證明是壓力過大引發性焦慮,可以考慮一下帶它回去。”
傅宴華眼睛在一隻又一隻的小狗身上劃過,全程一直沉默地聽着負責人口若懸河地推薦。
就在負責人覺得今天算是結束了的時候,傅宴華指了指角落裡的一隻金色約克夏,問道:“我可以要它嗎?”
負責人視線順着傅宴華的手指過去,看到透明塑料箱裡,有一隻約克夏乖巧地蹲坐在地上,仰着雙狗狗眼,一轉不轉地注視着傅宴華。
負責人莫名松了口氣,笑道:“可以啊,它是我們這裡的優秀學員,有獎狀的,昨天才剛剛畢業。”
“性格很好,就是體型比一般的撫慰犬小很多。”
“我們本來不收小型撫慰犬的……”負責人聳了聳肩:“但是它真的很聰明。”
傅宴華完全沒有聽負責人在講什麼,他隻是覺得那雙狗狗眼,以及露出狗嘴的八顆牙齒,很像他認識的一個人——蕭苟。
3.
蕭苟,人如其名。
常年一頭金色的淩亂短發,不知道是不是經常補染的原因,蓬松的頭發一抹雜色都沒有,在太陽底下發着金光。
眼睛濕漉漉的,眼角下垂看着無辜又可憐。
是個很讨人喜歡的小孩。
傅宴華第一次見到他,是在公司樓下的便利店裡。
晚上十點半,正趕上便利店促銷,本就不大的空間裡擠滿了卡着點過來薅羊毛的人。
傅宴華站在人群中,過于精緻的五官和那頭長卷發,以及脖子上明顯得Alpha專用抑制環,使得他在人群中紮眼的可以。
“混血吧?”
“好像有點。”
“你去要個微信。”
“我不敢你去要。”
周圍嗡嗡的議論聲不絕于耳,像是蚊子叫,不咬人但是煩,傅宴華輕微的皺了皺眉,深呼吸時手不自覺地抖了抖。
後腰突然被莽撞地撞了一下,傅宴華回頭看,看不到人,低頭隻看到一個毛茸茸的腦袋,金燦燦的。
下一秒腦袋的主人就立馬擡頭,沖着傅宴華呲牙傻樂。
傅宴華發誓,他是第一次看到有人能笑得那麼僵硬的,明明八顆牙齒全露出來了,是最标準的笑容,但是說不出的怪異。一定要說的話,這個嘴型不像笑,倒像是蛀牙病人去看牙科醫生的标準口型。
神經病。
傅宴華不動神色地往後退了幾步:“請問有什麼事嗎?”
那人搖搖腦袋:“我撞到你了,對不起。”
依舊是晃眼的八顆牙專屬微笑。
傅宴華:“沒事,我不在意。”
這是兩個人的第一次見面。
4
第二次見面,還是在便利店裡 ,傅宴華剛剛結束漫長的視頻會議。
彼時深夜,店裡人很少,隻有個穿着工作服的身影在店裡利落地來回穿梭,左手高舉,每個指頭上都貼着一個臨期處理的标簽。
傅宴華走到櫃台前,朝着店員小姐很有禮貌道:“麻煩請給我杯冰咖啡。”
咖啡機邊上的冰櫃裡隻剩零星幾塊孤零零醜巴巴的冰塊,店員姐姐對着傅宴華微笑道:“請等等。”然後又喊了句:“蕭苟,沒有冰了。”
小狗?
什麼人叫這名?
傅宴華好奇回頭看去,隻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露出熟悉的八顆牙,朝着櫃台一路狂奔,肩上還扛着一大箱冰塊。
店員姐姐見怪不怪地把箱子裡的冰塊倒了點在冰櫃裡,熟稔地數落了幾句蕭苟,又滿臉微笑地把冰咖啡遞到傅宴華手裡,露出标準的營業微笑:“請拿好,歡迎下次光臨。”
明明都是假笑,店員姐姐笑得就正常許多,起碼不像是去看牙醫的。
想着想着,傅宴華視線重新移到蕭苟臉上,還是熟悉的八顆牙齒,還是那股熟悉的人機味。
傅宴華腦子一抽,朝着蕭苟感謝道:“謝謝你的冰。”
這一刻傅宴華看到蕭苟的眼睛亮得像是燈泡。
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