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思過堂經曆過罰跪、抄書和面壁幾大“酷刑”的羅倚後來知道了整件事情的始末,身為罪魁禍首、每每被重罰還死性不改的季禮後來跟他澄清了當時發生的事情。
原來季禮最開始的預想真的隻是小打小鬧,雖然對于這個“小打小鬧”的說法,羅倚也還是敬謝不敏。
當時發生的那些事,除了一開始貓背上的玩偶娃娃、竹舍側屋放了個留聲機和幾條無毒的蛇以外,按季禮所說都不是他找人布置的。
“最多最多,就是當時季莺的那個扮相是我提議了一嘴,我們隻是在他可能碰着的地方塗了膠水讓他走不開,打算扮鬼吓吓他而已,我也不知道怎麼就一整屋都是木偶,還有那滿地的狗血,那也太瘆人了點,那個看起來就弱唧唧的老師,就算他總找茬,我也不會那麼過分啊——老羅,你一定要相信我啊!我不是這種人啊!”
季禮聲聲泣血,恨不得指天發誓以證清白,“結果倒黴的是,後來檢查之後居然真的是我家匠人做的木偶,還好我機靈,在後山發現了貓膩,揪出了那兩個工人,不然白白背這一個黑鍋,爹娘非打死我不可,我可沒有偷家裡東西的愛好,我沒有理由啊,我拿那個幹啥??!”
季禮聲嘶力竭,看得出來差點背上黑鍋的事對他影響很大,現在恨不得昭告天下他的清白。
“還有啊!當時我一直以為你就在我旁邊,結果回過頭,居然什麼都沒有,你知道嗎?什、麼、都、沒、有——
而且那個瘋女人啊!還突然跳出來吓我!
當時我還在想你動作怎麼這麼快……
最可氣的還是那兩個工人,虧得我家好吃好喝地招他們做工,既包吃又包住,居然用我家材料做木偶打算偷偷賣,呵——
……”
羅倚捂了捂耳朵,季禮在邊上颠三倒四東一句西一句地跑火車,情緒激動聲音還賊大,他細細捋了捋,把整件事情理了個大概:
當時季禮的計劃就是在夜裡,先放出撿來的瘸腿小貓吸引羅刹的注意力,先給一個下馬威,然後控制那幾條蛇吓得羅刹慌不擇路,然後季莺——也就是季禮的表妹,那個當時扮做無常鬼被吓暈過去的女學生,在從家裡特意帶來的留聲機詭異的樂聲背景下登場。
計劃是計劃,變故總是猝不及防地讓人打一個大跌。那一整屋的西洋玩具是他父母委托匠人仿着西洋玩具做的産品之一,他們家的其中兩個匠人偷偷在學院後山的一個隐秘山洞裡私藏了一批玩偶,打算等季家結工以後去外地偷偷倒賣,不知一點一點偷了多久,被瘋女人——也就是老常生病的媳婦無意間發現了,于是就輾轉被用做了那一晚惡作劇的道具。
“不過老常也真是辛苦,師娘我先前是見過的,溫順柔淑,是多少名門閨秀的典範啊,怎麼會突然變成那個樣子……”季禮的聲音總算是低了下來,話語裡帶着點少年少有的惆怅。
——
“浮屠大師,你看看這可怎麼辦啊,我家婉婉向來溫柔賢淑,平日裡隻在家女工練字,再多就是和鄰居聊聊天,現在變成這個瘋瘋癫癫的樣子,成日裡以捉弄别人為樂,今天還跑到後山去了,扮成那副鬼樣子,那黑燈瞎火的,要是出點什麼事……”
老常人本名常永年,人還不到中年,從前教書時總是精神奕奕,現在卻胡茬滿臉,連頭發都沒功夫整理,衣冠不整地紅着眼眶對着和尚哀哀祈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