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表演要開始了。
在離跌落擂台隻有一步之遙時,他高舉冰藍色的魔杖,瞬間擂台籠罩在一片冰雪之中。無數星光從天花闆緩緩墜落,擂台變成了一個巨大了雪色魔法球。
就在這一秒,勝負已決。
擂台都是他的囊中物,誰還有可能與他抗衡。
其實隻要服部現在識相地乖乖退場,他就不會被打得太難看。
然而他并沒有。他依然在做最後的努力。
他用力把劍插進擂台中央,擂台的地闆開始出現裂痕,蔓延至快鬥的腳邊。快鬥輕輕躍起,手飛速地把魔杖轉了一圈,插在擂台中央的劍被狠狠甩向服部,劍刃擦過服部的手臂,鮮血四溢,染紅了劍把。
快鬥有意速戰速決,他的魔杖指向服部,服部被冰雪漩渦團團包圍。随着魔杖被高高舉起,服部也被束縛至半空。快鬥卻在這一刻突兀地收回所有的魔法,服部立即從空中跌落,與擂台邊緣擦身而過。
他不費吹灰吃力,把光之大陸最強劍士打下了擂台。
觀衆熱情高漲的歡呼着他的名字,他在台上笑得驕傲狂妄,向台下的觀衆鞠躬。此刻的他,光芒萬丈,讓人不由自主向他頂禮膜拜。
好事的媒體卻開始起哄:“讓工藤陛下和黑羽陛下一決高下吧!”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本來一句淹沒在歡呼聲中的話語,卻吊起了觀衆的興趣。很快,全場都在高呼我的名字,場面詭異,像我篡位了一樣。
我坐如針墊,尴尬不已,無奈之下隻能飛上擂台,本想敷衍過去就好,但望着狼狽倒在台下的服部,又覺得我應該迎頭痛擊為光之大陸扳回一城……至少要打個平手吧?
快鬥看穿了我的猶豫,他走到我面前道:“我們已經多年沒有交手,接下來,請工藤陛下賜教了。”
“啊,既然你都這麼說了……”我張開手,火靈珠長杖受到召喚,迅速化成實體出現在我的手心。我用長杖指向快鬥,挑釁一笑:“拿出實力才是對對手的尊重,對吧?”
他微微颔首,舉起手中的手杖,風起雲湧。
“那麼,享受戰鬥吧。”
他的魔力的确強得讓人窒息,他連最基本的魔法球都比别人的大魔法更有殺傷力。我在擂台上舉步維艱,一邊抵禦他試探性的攻擊,一邊試圖尋找他的弱點與突破口……
可古怪至極的是,他的魔力極其不穩定,甚至微微有些失控。
不像是一個魔力深厚的人會犯的錯誤。
心中不安的預感騰升。我擡頭,隔着層層華麗的魔法望向他的臉。
他臉色蒼白,嘴角挂着一條血痕……
他是什麼時候受傷的?!
當我意識到這一點時,手中的魔杖已經來不及将放出的炎龍收回,甚至直沖他的胸口。他閃躲不及,悶哼一聲,手捂住胸前的傷口。
明明炎龍不會造成這種外傷,但我分明看見他的傷口在滲血。
所以,那裡本身就有傷口,方才炎龍把那個傷口加深,乃至撕裂。
即便如此,他另一隻仍手死死抓住魔杖,努力控制着冰與雷的沖撞。
我總算明白過來,他還在試圖克制魔法的爆炸力。
為什麼。
怕誤傷我嗎?
我心慌意亂,深呼吸讓自己冷靜下來。
真的不能再打下去了……
心中盤算着時機,火焰護盾把我包圍後,我視死如歸地沖過他的魔法陣。他被我勇猛過頭的舉動鎮住,手上的動作也微微一怔。
就在這一刻,我一躍而起,把他撲倒在地,身後的火與雷交織爆破,爆發出巨大的火花。趁煙霧與火花隔絕觀衆視線時,我拽着已經開始無力的快鬥躍下擂台,并趁機念咒,把我和快鬥都隐身。他被我死死鉗制,也慢慢放棄了無謂的掙紮。
待煙霧散去,擂台上徒留滿地裂痕。全場觀衆望着空空如也的擂台瞠目結舌。
我把快鬥送至偏殿,恢複實體,放在床上。紅子風塵仆仆地追了上來,掃了一眼面無血色的快鬥,她手撫上他的傷口。她念咒,鮮血卻依然止不住。
快鬥抓住她的手腕,勉強地笑道:“多大點事啊,你急成這樣。”
“不想死就閉嘴。”我從來未聽過她用這樣冰冷的語氣說話。
我說:“而且,你受傷了就不應該再留在台上的……”
“你閉嘴。”紅子轉過頭,眼裡幾乎要噴出火來。“還不都是因為你……”
“不要再說了。”快鬥微微愠怒。
被呵斥的紅子不甘心地咬了咬下唇,站起身道:“我去找青子過來。”
她重重地關上門,把所有的怒氣都撒在了門上。
我坐到床邊,望着他痛苦的樣子束手無策。正當我一籌莫展時,他卻憔悴地笑:“難得看見萬能的你這樣無助呢……”
“萬能?”我苦笑:“我何德何能讓你覺得我萬能?難道我還能對你用治愈魔法不成?”
“别啊,我現在可抵抗不了白系的治愈魔法,念在舊日我跟你還有些交情,手下留情可好?”
“你現在還有心思開玩笑?”
“你剛剛打敗了我,你就是最強的魔法師了。”他閉上眼,睫毛微微顫動,卻準确無誤地抓住我的手,掌心一片冰涼:“開心嗎?”
“現在是說這些的時候嗎?拜托你少說兩句話省省力氣好嗎?”我回握住他的手,久違的觸感幾乎要把我的手心灼傷。
“可是我好久沒跟你說話了。”他的氣息短促,聲音微弱。“我現在不抓緊機會和你說話,下一次就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
或許是傷痛讓他卸掉了防備與僞裝,他終于願意跟我講一句心中所想。
印象中他向我示弱的次數屈指可數。所以一旦他示弱,我就分外受不住。
有許多話想說,卻全部哽在喉嚨,無從說起。
想問問他,千影的死追查得怎麼樣。
想問問他,那麼多年來頂天立地,叱咤風雲,有沒有閑暇時間會想起我。
想問問他,既然如此放不下過去,還要對我故作冷漠,是不是很累。
我用精靈送來的熱毛巾拭過他的額,帶落一片汗珠,另一隻手與他相握,怎麼也舍不得放開。
紅子的聲音由遠而近,她高聲地使喚着已經亂作一團的精靈,然後破門而入。
來人有四個。氣喘籲籲滿頭大汗的紅子,進來之後立刻查看快鬥傷勢的青子,還有眼裡寫滿擔心的白馬探,以及手臂上包着繃帶的服部。
我條件反射般想抽回手,但他卻握得更緊。紅子瞥了一眼我們的相握的手,眉頭緊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