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上了幹爽的外套，本來要帶走髒外套，也被金東華給半搶半拽的拿走了，他隻好道謝，然後就

匆匆忙忙的推開這家裝修精巧的居酒屋的大門走了出去。

“哎！！！！路上小心點！！”

金東華還是忍不住追出去，可是權志龍已經快步跑出去，消失在街口了。

她有些怅惘，抱着權志龍換下來的衣服站在門口發了好一會的呆，才轉身回到店子裡關好店

門：居酒屋都是晚上營業，要不是權志龍早上要離開，才不會那麼早開門。

權志龍最後還是決定回宿舍換了衣服再去公司，這樣邋邋遢遢的去找楊賢石，可能會被罵死，

更不要提還要為了江留月求情了。

那麼想着，他的腳步變得更加急促，鞋子也是随便甩了兩下，就匆匆趕往自己的房間，一把推

開門——

“啊！”

江留月被吓得一聲驚叫，手裡的東西沒拿穩，一下子掉在地上。

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幾乎反應不過來。

權志龍也愣住，好一會，才低下頭，看到地上躺着的，或者說已經散架了的，是好幾本本子，

當然，最顯眼的，還是那本白色的歌詞本。

他好一會也沒法反應過來，或者說，根本不想相信。

不知道是太生氣了還是别的，他甚至就木在了原地，眼睛死死的盯着那已經散落了一地的歌詞

本，上面還有好幾個花花綠綠的單詞。

江留月整個人都十分驚慌，她隻是想要把買來的新本子和權志龍的本子放到一起給他一個驚

喜，就趁着大家離開宿舍去公司的時候拿鑰匙進來了，沒想到太慌張而弄的本子散落一地，她才

收拾了一半，權志龍居然鬼使神差的回來了！

她趕緊蹲在地上把本子都整理在一起，為了避嫌，她甚至匆匆用好幾個本子蓋住歌詞本，告誡

自己千萬不能因為好奇心再看了，她現在知道那是權志龍的隐私了麼，牢牢的記着楊賢石罵自己

的話呢。

你看她，有時候偏執又任性，可别人罵她，她記不住，别人說了權志龍什麼，她卻記得比什麼

都清楚。

正收拾着，忽然眼前出現一雙腳，白色的襪子上因為之前濕透了的緣故，還有着淺黃色的水漬痕

迹，染了不知道什麼髒東西，看着醜兮兮的，踩在地闆上。

“……啊，對不起，我不是故意……啊！！”

江留月剛擡起頭，就被權志龍一把拽着手腕給拎了起來，然後給扯着一把坐到旁邊的椅子上面

去，權志龍則半蹲半跪的在地上胡亂收拾了本子，一邊握在手裡，從下往上，看着她。

不知道為什麼，江留月感到一陣心慌，她不安的扯着自己的衣角，腦子裡想好的詞語在一個一個

的消失。

“你想看什麼？”

權志龍雙手抓着那一大把亂七八糟的本子，聲音冷靜的可怕。

可是話音剛落，就變成了有些扭曲的顫音。

“我不是說了嗎？想知道什麼，你來問我就可以了，你到底是有多不相信我？”

他再說第二句話，就幾乎要哭出來了。

為什麼要來看。

看他那些失敗的東西，看他那些痛苦的低喃細語，看他在無數個失眠的夜晚裡煙霧缭繞的迷失的

自我。

他覺得丢臉，覺得醜陋，覺得擡不起頭啊！

已經不夠出色了，難道還要讓他自卑的找個地縫鑽進去嗎？

這樣居高臨下，是要得到什麼樣的自主權嗎？！

……真他媽的夠了。

“有什麼事……你又看了什麼……又要跑哪裡去了？”

煩死了，煩死了，煩死了。

有什麼事情不能說，為什麼要鬧失蹤，這樣下着雨，拼命尋找你渾身冰冷的我，就像是路邊任憑

戲弄的傻子知道嗎？

“我……”

江留月試圖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麼，氣氛壓抑的堵住了她的喉嚨。

她想要辯解，可是權志龍的眼睛卻告訴她，他不會相信她的辯解。

明明還沒出口，她卻已經觸碰到了答案。

“這些東西有那麼好看嗎？”

權志龍甩了甩手裡的紙張，嗤笑道。

他以為自己在笑。

事實上，那不過是一個扭曲到了極限的表情。

江留月張了張嘴，想說話，卻又閉上了，她十分艱難的吞了口唾沫，才發現自己喉嚨很痛。

“我隻是……”

我隻是想要————

“你看吧，真的，貴順，說實話，這隻是些寫了廢話的紙而已，你想看的話就去看好了，真的沒

關系，可是以後，拜托你不要再失蹤了，我真的沒有時間去找你……”

“我沒有……”

“我已經很忙很累了你就不能幫幫忙不要添亂嗎？！！！”

江留月的辯解被權志龍崩潰的咆哮狠狠的堵死，最後變成了有些驚恐的雙眼。

權志龍修長的手指中，那些白色的彩色的黑色的紙張字符圖畫，被狠狠的撕成了碎片，權志龍那

麼用力，仿佛這樣就可以撕爛那些力不從心的無能的自己。

紛紛揚揚。

白色的，白色的，白色的雪花。

撕扯的聲音很大，嘶啦一聲。

江留月猛然夾緊肩膀打了個冷戰，她倒退了一步，但是也隻是一步，然後她忽然撲到權志龍的書

架跟前，把兩本漂亮的硬皮本子給抽出來，她的動作倉促，手指有些顫抖，幾乎一個踉跄撞到腦

袋。

可是當她翻開其中一本本子的封面然後轉過身的時候，權志龍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消失在房間

裡。

一地狼藉。

也許他沒有辦法再面對這一地狼藉。

他也許真的太過年輕，并不足以應付這樣的殘局，所以就這樣轉身離去了。

江留月呆呆的站在一地碎紙屑上，手無力的垂下，硬皮本子落下來，扉頁上彩色的馬克筆，有些

稚嫩但是很認真的筆迹：

【我們和好吧】

良久，她忽然蹲下來，用力的開始撕那兩本本子，用力到手指都勒的通紅，甚至被紙張割出非常

細小的傷口，她一直在撕扯，直到它們也變成和歌詞本一樣淩亂的碎片，混雜在一起，難以分

辨。

碎片上尚且勉強能分辨出一些淩亂碎裂的字眼。

【貴順】。

有她的名字。

【愛】

有她的情感。

【喜歡】

有她的心動。

【煙霧】

有權志龍的迷茫。

【疼痛】

有她沒有流淚的臉，還哭的聲嘶力竭卻無人知曉的心。

我離開你的房間的時候沒有收拾，說實話那時候我以為你後來一定會發現，也許你會珍惜那些東

西，會後悔，會回來找我，會拼湊那些碎片，可能會把它們從垃圾桶裡翻出來一片片的拼好，然

後你就會發現我對你的心意，你會恍然大悟的沖出門去找我，和我緊緊的擁抱在一起，一邊流淚

一邊道歉，還要發誓會永遠愛我，永遠留在我的身邊，然而你并沒有。

那些東西在垃圾桶内裡，很快就被倒入垃圾站，它們隻是一堆碎片，和别的垃圾，并沒有什麼不同。

盡管你曾經如此珍視它，就像是珍視我。

——《小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