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留月舔了舔嘴唇，艱難的先開了口。

她來當惡人好了。

反正，不是第一次了。

“我不喜歡。”

權志龍輕聲道。

雖然知道這是笃定的回答，江留月還是愣了愣，然後差點就哭了出來。

——但是我，我本來就——

本來就不是哥喜歡的那種孩子，哥哥知道嗎？

“不喜歡的話……”

可就算是如此，她也強撐着吸了一口氣，勉強的笑了出來，拼命的忍住已經打轉的淚花：“那麼

就……”

釜山去不了，就完蛋了。

翻身的機會。

之前的籌謀。

全部都白費了，心血也是，金錢也是，給自己的人生重新定義的機會，重新給自己一個夢想的意

義也是，全部都——

可是，不去了就不去了，可能會難過一陣子，可能會茫然一陣子，重新尋找到一個目标和夢想也

會辛苦一下。但是就算這樣也，不去了。

不去了。

這些，全部加起來。

都不想讓你不喜歡。

江留月深吸了一口氣，正要開口，卻因為聽到權志龍的話而愣住。

“我不喜歡……自己現在的樣子。”

權志龍繼續說道。

“你第一次會流暢的閱讀課本的時候，我開心的用手機錄下來，不管見到誰都想要炫耀，我們貴

順是那麼的聰明，第一次上雜志封面的時候，也漂亮的想要珍藏，”他緩慢的說話，似乎說每句

話都花費了很大很大的勇氣：“第一次唱歌也好，第一次會跳舞了也好，每次你如果學會了什

麼，第一個誇獎你的人，一直都是我。”

真漂亮。

真好看，真可愛，真厲害，真乖，真棒，做的好，我們貴順，我們孩子，我們寶貝，真的辛苦你

了，做的好。

“你開心的時候，我也覺得開心，你難過的時候，我去幫你想辦法……我們一起解決問題，也總

是解決的很好。”

為了讓你能夠不落後那些有化妝室的模特，我徹夜翻閱那些雜志的封面摘抄她們使用的品牌和衣

着搭配要點。

為了讓你能夠不得罪任何人，帶着你穿梭在簡陋的擁擠的後台，按着你的頭讓你一個個的鞠躬問

候。

為了讓你能夠站在舞台上也敢放聲歌唱，帶着你一個音符一個音符的糾正發音和呼吸的方式，手

把手讓你記住每個舞蹈動作。

正因為有這些珍貴的回憶，你對我才如此的重要。

“可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當你變得更好的時候，不再向我炫耀，而是躲着我了呢？”

被藏起來的英文書，塞在床底下的毛筆字帖，MP3裡面被命名為歌曲的韓語授課，在說出問題的

關鍵之後立刻假裝是玩笑話而笑嘻嘻的帶過……

“……對、對不起……”

江留月嗫嚅道，下意識的就說道。

“…”權志龍苦笑了一下，然後擡起頭，對着江留月伸出手。

江留月遲疑的看着他，有些畏畏縮縮的不敢上前。

從什麼時候開始，這孩子那麼害怕自己，害怕到要拼命的撒謊和隐藏了呢？

曾經那個坦率認真，敢和自己跳着腳講道理，總是用亮晶晶的眼睛看着自己期盼着認可和表揚的

孩子去了哪裡呢？

“去釜山吧。”

權志龍輕聲說道。

他說完這句話，就覺得眼淚一下子洶湧到要流出來。

他急忙忍住，然後低下了頭，好一會才說完第二句話：

“你，不是想去嗎？”

害怕。

真的，很害怕。

天上有魚。

海裡有鳥。

長夜漫漫，天空沒有微光。

“嗯。”

江留月好久好久，發出了一個小小的，弱弱的回答。

權志龍原本放在膝蓋的手僵直了好一會，才慢慢的蜷縮起來。

他深吸了一口氣，才沒有哭出來。

不是夢。

不是夢。

我。

我。

我啊。

——做了個夢。

不知道是噩夢，還是什麼。

很荒謬。

長夜漫漫，天不會亮。

空中有魚，海中有鳥。

你說你要離開我。

我——？

我。

我啊。

我笑着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