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田此前并沒有和他人合作拆過炸彈。他在爆處慣常獨來獨往,又因為其他同事大多跟不上他的速度而擯棄組隊,幹脆利落做了職場中格格不入的獨行俠。他有時會設想如果萩原也進入爆處組會是什麼樣子,他們會不會成為很好的組合排擋,他曾有過設想——
沒準就是這種感覺。
是一種被配合得很妥帖的感覺,似乎他擡起手對方就知道他要做什麼,齒輪契合地旋轉着。但是隐秘的不安就此湧了上來。
…這家夥到底為什麼對他的習慣這麼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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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這麼緊張嘛。”蘇格蘭說,然後微笑起來,“這麼久沒見,不應該先叙叙舊嗎?不要拿槍了吧,我可是任何武器都沒有,隻帶了這袋拆彈的工具。”
他拎起手裡的袋子在兩人面前晃了晃,然後無動于衷地把這袋東西扔在了地上。
“說起來,普拉米亞和組織的合作是你牽頭的,那麼我猜,那船軍火被公安繳獲,也是你自導自演的一場戲罷了。”蘇格蘭問,擡眼看向半跪在地上的金發男人,“對吧,透?我一直百思不得其解你為什麼會主動給組織牽頭合作,後來我才想明白,普拉米亞一見到我就跑,應該也是你們的手筆吧。”
“…你非得這樣叫我嗎。”降谷零回避了對方話裡的質疑,隻是擡眼看向蘇格蘭。
他沒想到重逢會來得這樣突然和草率,一時之間有些輕微的不知所措,千言萬語似乎都噎在喉間,被對方一派輕松的質問堵回心口。他知道蘇格蘭想說什麼,在這次的故事劇情裡他和諸伏景光更像是反派,而因為保護松田陣平而不得不入局的人當然有資格質問他們。
不好受的隻有某個在夕陽下奔跑過的孩子。
但身旁的諸伏景光似乎已經調整好了情緒,撐着地站起身,和許久未見的親人對視,“要叙舊的話,現在可能不是好時機吧?”他問,指了指地上的袋子,“我們還有兩個炸彈要解決呢。”
“頂樓那個嗎?”蘇格蘭搖了搖頭,“啊啊,如果你們也在這裡的話那就不着急了。”他說,指了指兩人身後昏迷的普羅米亞,“炸彈交給你們沒問題吧,我得先把這家夥殺死才行。”
降谷零在這一瞬間抽出了槍。
諸伏景光擡手攔住槍口,朝幼馴染做了個稍安勿躁的手勢,上前一步迎上和蘇格蘭的對峙,“既然你已經猜到我們的手筆,”他說,“那你應該也知道我們的目的,對吧?”
“啊啊,”蘇格蘭笑,“無非就是把我帶回公安什麼的吧…在看見剛剛的洗衣店周圍有你們的人的時候我就大概能猜到。”
“那就不要露出這樣的輕松表情。”降谷零咬了咬牙站起身,在對方看不到的背後捏緊拳頭,“我們做了這麼多準備可不是為了和你在這裡叙舊,或者放任你在我們面前殺死某個人。”
蘇格蘭的笑容一下子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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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銀汞柱被拆下來的時候兩人都松了口氣。
松田陣平沒見過完全未拆過的普拉米亞的炸彈,之前隻是匆匆一瞥,也隻是看清了裡面裝着的是液體二元炸藥而已。這種炸藥在中東戰場上比較常見,日本相較□□的适用環境而言太過濕潤,不能完全發揮出它的作用,民間也很少流通。作為爆處警察的松田陣平更常見的是火藥型或者C4,對新炸彈的好奇一下子湧上來。
“哥哥醬那邊怎麼還沒打電話過來。”他一邊端詳着面前的炸彈一邊随口提問。
“既然拆彈還沒開始,”格蘭略過了他的提問,“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松田陣平被這樣閑聊似的疑問吓了一跳,手上擰螺絲的動作都停了一下。他回頭,短發的女人朝他伸出一隻手,“如果你突然有一天得知你本應該在很久以前就死去,”她問,“你會怎樣度過接下來的人生?”
原本握緊的手展開,手心裡躺着一顆薄荷口味的口香糖。
甚至确實是松田陣平常吃的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