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挨家挨戶?”朗月皺眉道。
朗月很不習慣被人摸來摸去,他用左手用力甩開蕭喜胡亂抓着衣袖的手。
在蕭喜不明所以的時候,隻見眼前的少年從她手裡奪過佛珠。
蕭喜大驚:“你要幹什......”
朗月不知從哪裡幻化出一手金光,金光彙聚成了一張飄逸的黃符,他将這道符咒貼到了佛珠手串上,登時金光大展,檀木串珠上不起眼的一角流洩出點點金沙,并逐漸顯現出“牛”字——這是串子主人的姓。
“......麼......”蕭喜近乎目瞪口呆。
接着還有更加驚人的地方,隻聞那少年口中輕輕喚了句“尋”,那金光便乖覺地彙聚成一道金絲線,從窗子蹦出,一直延伸到不知道哪個遠方。
最後,那張金光閃閃的黃符就随同金沙慢慢流逝殆盡了。
那張黃符能夠憑空出現,又能悄無聲息地消失!她忽然想起前些日子被人貼在她腦門上的那張符紙,她隻以為那張符是她粗心弄丢的。如今看來,那黃符會不會......是自己消失的呢?
“這這這!你這符怎麼變出來的!”蕭喜瞪大雙眼,直指着朗月,激動得快要語無倫次。
如此一想到自己每次用符前都要苦逼地剪至少一晚上的紙,還有寫至少一晚上的煩瑣符文,她就覺得憋屈。
怎麼别人的這麼高大上,我的就這麼挫呢?她真心不甘。
朗月懶得解釋。
他其實知曉凡人一般都見不得鬼聞異事,仙機門的門規裡也規定過,不得在普通人面前使用法術,也不能在普通人面前捉拿妖物,盡量都要做到萬事從隐,以免造成沒有必要的糾紛。
不過,朗月至多之前是這麼顧慮的。可是經過他昨晚觀察到蕭喜的表現後,這種顧慮好像就沒有必要了。畢竟,這個家夥好像不是一般的普通人。再者,現在事情越來越棘手,藏着掖着肯定會造成萬事不順,還不如順從自我的心意去做事。
大不了事情辦完再給蕭喜施個消憶咒。
“跟着金線指引的方向,那裡會有我們要找的人。”朗月看向窗外,金絲線在亮堂堂的白日光下顯得格外奪目炫眼。
果然,這法術可比自個兒的拉風多了,難道這就是城鄉之别嗎?蕭喜既羨慕又酸溜溜地感慨。
這人好像确實有兩把刷子。
五月末的時候天氣已全然放暖,而且暖和地不像話。平台鎮地處偏西南之地,北部又有山峰隔絕濕氣,所以天一旦熱起來,就顯得空氣幹燥了許多。
朗月走在前面,蕭喜跟在後面。
蕭喜熱得快要吐舌頭了,她頂着絢爛的日炫,瞧着身前行事果斷從容的身影,心裡怒道:“這人怎麼不知道累啊!”
還有......我怎麼感覺這人走路還帶風呢!果然,我是被吓出毛病出來了,光天化日下都出幻覺了!她搖搖頭想要讓自己快速清醒過來。
“哎!你等等我啊!”蕭喜哀聲道,語氣裡滿是無奈與心酸。
其實何談隻有蕭喜一人心累,朗月已經是煩躁急了,雖然他很克制了。
因為,要不是為了讓這個累贅跟上,他也不至于徒步走去目的地。結果,這累贅還跟在後面唠唠個半天這兒累那兒累的,再累也沒見得她嘴累!
“牛家住得似乎很偏僻。”朗月停了下來。
蕭喜聞言便擡頭望了望,懸在頭頂上的金絲依舊繃地很直,而且一眼望不到邊際。
這平台鎮!怎麼這麼大!
蕭喜來的時候搭的是運送煤炭的順風車,不過半個多時辰就到了這裡。她當時怎麼也沒想過,這半個多時辰居然能容納地下這麼廣闊的土地。
蕭喜見到朗月終于肯停下,她像是得救了一番在心中長長歎道“老天保佑”,她特地帶着谄媚讨好的語氣想要同少年搭話:“你看你看,這裡有個亭子,我們歇歇嘛!”
這語氣真叫人心中......
朗月也十分不耐煩,他覺得他要是繼續走下去,遲早會被吵死。索性這次就歇歇,降降他的火候,也讓那家夥閉閉嘴。
“那個誰,你不覺得越來越熱了嗎?”蕭喜尋了亭子下的石凳子坐下,拿手連連扇着風,苦道。
蕭喜說着說着就偏頭去看還立在亭腳的朗月,一襲白衣初塵未染,少年肌膚冷白,平靜的神情散發着淡漠的氣息。蕭喜看了看自己的滿頭大汗,而對方依舊不為所動。
這也太匪夷所思了,這是人嗎?
自知剛剛說的話沒的由頭,蹲換不來對方的答複,蕭喜索性就自認倒黴了。
待腿腳稍微舒适些,她就踏出了亭子,去不遠處的野草裡随意拔了些稍微有韌勁兒的幹草。說來奇怪,五六月分居然還能看見幹草,不過蕭喜也懶得去探究,她是覺得不采白不采,往往這種草編起東西來更加得勁兒。
“小兄弟,看!”蕭喜露出一絲神秘的笑,配合上她這一張黝黑粗犷的、還長着八字胡的臉,多少還有點猥瑣之意參在其中。她在手心裡收着什麼東西,拿雙手包裹地嚴嚴實實地,她站到朗月的面前,邀功似地大聲道。
朗月淡淡垂下雙眼,蕭喜見此就“當當當”地把手心裡的東西給他看——是一隻用幹草編制的小巧草環,上面還有幾朵淡黃色的小花點綴在上面。
朗月:“......”
“怎麼樣,我手藝好不好!”蕭喜現在頗像個賴皮小孩兒,不過,和她目前表面的模樣大相徑庭。
蕭喜看到自己都這麼努力讨人開心的份上,對方都不為所動,心裡确實有點受打擊。
她癟了癟嘴,自顧自地把手上的那隻草環套到手腕上,又挽起後腦勺的半散着的碎發,之後把草環套到了她剛剛挽起的發髻上,最後再抽出來剩餘的發絲,綁好了一條馬尾。
“這樣才對嘛,真是熱死了!”蕭喜又嘟囔了句。
“我說那個誰,要不要我幫你也綁一個。你這樣的發型好看是好看,不過這又要奔波又要曬太陽的,多受罪啊!”
說罷,蕭喜倒是很果斷地要擡手去夠對方散在肩頭和背脊上的如水青絲。
朗月聞言大驚,他頭一次在這樣毫無預料的情況下亂了陣腳。他下意識地後退,差點就一個踉跄崴到腳。
“不用!”朗月冷斥。
“真别和我客氣,我手藝可好了!”蕭喜還不死心。
“别碰我!”
“哎!你别躲啊,你紮馬尾肯定更好看!”
最後忍無可忍的情況下,朗月直接一道金光劈了過去,惹得蕭喜連連求饒。
好不容易兩人終于安分下來了,馬尾是沒紮成,不過倒是蕭喜的臉被紮了幾下......
她揣起懷裡的小銅鏡,往左看看又往右看看,不時還“嘶嘶”哀叫。
鏡子裡的自己,嘴角多出了兩隻烏青烏青的淤塊兒。
蕭喜:“......”
朗月:“......”
至始至終,空氣皆是一片死一樣的寂靜,朗月也是坐在那裡,埋着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蕭喜哀歎了一口氣:我曾經貌美如花的一張臉啊......
同時,又向不知情的朗月投去一個惡狠狠的眼神。她還表示已經把之前猜疑對方是恩人的念頭,痛斥了十萬八千遍。
這人要是同恩人有半毛錢關系,她倒立吃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