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你看。這......好像是三僑的刀?”子夜後,蕭喜見過三僑拿了這把刀自刎卻又無疾而終。
“三僑?就是你之前......咳咳,就是我們剛提到的人,對吧?”
“對。”
“他不會在這兒吧?”蕭喜一想到三僑那副瘋子的模樣,就一陣膽寒。
“别怕,他可一定不會在這裡。”
三僑這個家夥不知在給什麼東西當狗......妄圖甩開青雲從而多走金瑤蒂的性命......不光是這個三僑,青燈都被這東西耍得團團轉,連他青雲自己......都差點被糊弄了。
若不是偶遇這個中了血蠕的少年,他真不知要如何救幺幺了......
究竟是什麼人在慶陽鎮胡作非為?他們要金瑤蒂的姓名是想做什麼?
酒缸裡塞着兩個剛死沒多久的大漢,難免有血腥味......可是他卻沒有聞到......
除非......
果然從缸底爬出來了幾坨黑黝黝的沾滿黏液的東西,這些東西貪婪至此,缸裡的死人沒吃完,還惦記着外面的活人。
青雲眉心一跳,從手中施法,一陣青煙拂過,這些惡心的血蠕便都化為了齑粉。
最為可憐的倒是裡面的兩具屍體,缸底的大片未完全成型的血蠕去不掉,要不了多久,便就隻剩下了零散的白骨了......
雖然這具身體的主人是蕭吉,但如今占據了靈識的卻是青雲,他可以做到蕭吉做不到的事情。青雲握住了那把刀,脖頸處的紋路亮了幾分,心中已然明晰了刀主的動向。
“我知道他在哪裡。”
“啊?哥,你怎麼做到的?”蕭喜大驚。
“猜的。”身為“蕭吉”的青雲隻好昧心答道。
......
慶陽鎮遠離市井的地方大多是河湖,冬日湖面都結冰了,在魚米之鄉糊口養家的漁民也隻好收網。這個季節,外面實在冷清得不像話。
等到蕭吉和蕭喜趕到的時候,三僑也在,他手裡捆着的便是金瑤蒂。
天還在下雪,沒完全亮的天在此時顯得更加朦朦胧胧,容易叫人看不清路途。此時湖面冰滑,霧凇遍布視野,縱然是好不容易看得清的路也難以走得明白。
三僑正慌裡慌張地在河邊解着馬栓,見有人來了,腳沒注意就踢踩到了馬尾巴上,惹得馬心不穩,栓子一掉,就飛奔到了冰面上。
他定睛一看,發現是自己一直視為眼中釘肉中刺的蕭氏兄妹。
“又是你們壞我好事!”
三僑急着上馬,奈何懷裡還抱了個小姑娘,他一手抓着馬繩不放,一手摁住金瑤蒂的手。
姑娘的腦袋被黑布袋蒙着,看不得表情,但嘴巴定然是被封着的。她身子顫抖,發不出聲音。
青雲心下一緊,但令他意外的是,天公作美,那三僑好不容易把馬穩下來後要扶着金瑤蒂上馬背的時候,馬兒的馬蹄子在冰面上溜轉,冰面受不住竟是塌了。
兩人連同馬一起都掉入了冰窟窿。
沒等蕭喜回神,青雲“蕭吉”就已經蹦進了冰面上的大洞。
其實,在旁人看不見的冰面下,青雲用了三僑的刀狠狠地插進了他的心窩,冰水成了血水,奈何隔着厚厚一層冰和遠霧,岸邊的蕭喜竟看不出一絲不對來。
三僑死了。
......
救上了人後,青雲抛去蒙住金瑤蒂的黑布,也去掉了塞在她口中的布袋。
她顫抖着聲音,用了最大的力氣艱難地說了句:“冷......”
“沒事,馬上就不冷了......”
“你是......誰?”金瑤蒂其實沒有看見什麼,但總覺得就她的這個人令她倍感熟悉。
“你是......阿雲嗎?”
“......”對方沒有應答。
可阿雲是個女子,她聽到的問候怎麼不像這回事了......這道聲音明明是男孩的……
......
進了鎮子。
“求大夫看看這個小姐吧!”蕭喜眼巴巴地瞧着那位老大夫。
最終老大夫于心不忍,就遂了蕭喜的願,救了金瑤蒂一命,也沒開口要銀子。
蕭吉和蕭喜在外面候着,蕭吉沾了湖水的衣裳已經褪去,身上套着的是妹妹的一間大長外褂子,兩人的衣物現下都單薄得厲害。
雪停了,太陽光一照耀,雪水化地更加厲害,溫度也更加冷了。
外面的鬧市還在繼續,不過,有幾個騎着馬風風火火地從街上奔馳而過,也不管有沒有絆倒人或者攤子。
後面的老百姓互相張望,有的還不忘罵幾句“死畜牲”。
“聽說......”
“德裕金府家的小小姐不見了......”
“這些都是尋人的。”
......
七年後的蕭喜站在人群中央,目睹這一切已然發生過的事情,也知道什麼也改變不了。
等她轉身,夢境裡的回憶再度轉變——
這是次日的除夕,犯了糊塗的不隻是金瑤蒂,蕭吉和蕭喜也是。
十二歲的蕭喜對哥哥說,是他救了這個漂亮姐姐。
到頭來蕭吉卻左思右想都想不起來自己還做了這種事情。
除此以外,他對三僑的印象也幾乎蕩然無存。
這就令人難以置信了。
那天,蕭喜見蕭吉翻衣領的時候也沒再見過那脖頸處閃爍的青蝶紋路,反倒是在金瑤蒂的脖頸處見到了。
蕭喜自己都不知道是不是她做了什麼夢。
金瑤蒂也告訴她,她好像做了夢,夢到了以前的婢女阿雲救了掉在冰窟窿的自己,之後還變成了一隻青色的蝴蝶伴她左右,對自己說“她會永遠陪着她”。
蕭喜調侃金瑤蒂道:“可能你是想家了吧。”
“是啊。”
......
除夕那日,金府上下急得不得了,金瑤蒂也尋思着是時候回家了。
蕭吉似乎有點舍不得,畢竟他還從未見過長得像她這樣漂亮的姑娘。
本身就沒剩下幾個銅闆的他毅然要給金瑤蒂買糖葫蘆做贈别禮。
“哥哥......我也想要......”
“哎呀,我這不也沒錢了,哥哥以後再給你買!”
“嗯。”
誰也沒想到,這竟成了個至今彌補不了的遺憾。
......
雨聲殘響不久,這段遙遠的夢終歸也要收幕了。
雨停了,夢便也散了。
還在迷糊着的蕭喜好像聽到了陳織夢焦急的聲音——
“蕭姑娘......蕭姑娘......你還好嗎?”
“蕭姑娘......”
“蕭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