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方圍合的教學樓中,夕陽餘晖映照在朱白交映的瓷磚上。姹紫嫣紅的野花和繁郁茂盛的雜草相互簇擁,環抱着中心的鐵樹。初秋的微風輕拂着,鐵樹花穗簌簌作響。
瞿之寒握着手中的筆,在信紙上反反複複地寫了擦擦了寫,直到鉛筆字寫的滿意了,才拿起墨水筆正式下筆。
“敬愛的麗哥:”
好奇怪啊,寫成這樣倒是不像告白信了,像是寫給自己的長輩。
“親愛的張麗:”
還是有些奇怪。
“張麗,你好!”
猶豫良久,瞿之寒還是決定用這個看起來比較舒服的問候方式。
“我是五班的瞿之寒。”
“……”
“……”
那封信上寫的什麼,說實話,張麗也看不清。
她隻清楚地記得,中間兩個字用修正帶塗起厚厚一層的繭,專門用紅筆标注,最終修改成了秀逸的楷書。
喜歡……
喜歡……
喜歡……
真是要瘋了!
張麗倏地從床上蹦起來,頭發炸毛般豎起來。
這幾天怎麼老是做到這個夢?為什麼老是夢到瞿之寒?
她打開手機,又點開度娘,搜索“為什麼一覺醒來手臂會環在自己頭上?”
度娘給的解釋是:睡眠質量不好或出現植物神經功能紊亂,淺睡眠時間相對延長,在淺睡眠時,喜歡把手放在頭頂。
張麗摸着自己的胸口,腦海中不斷浮現着專門用紅筆标注出來的“喜歡”兩字,臉頰上不自覺地泛起了紅暈。
都過去一年了,隻因為昨天和朋友一起聊天時偶然提了一嘴以前喜歡過的人,這幾天就一直在夢到他,真是沒出息!
她慢慢悠悠爬起來,準備洗漱,這才想起來看時間。
“十一點了!”
嘴裡的泡沫一瞬間進入了喉管,嗆了一聲,喉嚨癢的她不斷咳嗽,喝了好幾口涼水才緩過來。
“完蛋了完蛋了,我今天下午一點十五的高鐵!”
還好她有定時整理東西的習慣,床鋪、桌子都不算亂,隻是簡單整理了一下就看起來整齊多了。
她将鑰匙放在了家門口的花壇旁邊,又給了隔壁鄰居奶奶一把備用鑰匙。再檢查一遍家裡的電源火源都隔斷了,才招攬下一輛出租車趕去高鐵站。
*
十二點三十五分,高鐵站。
不得不說,打的确實要比坐公交來得快。上次心血來潮從家裡坐公交去高鐵站,由于看錯了發車時間,張麗還興緻勃勃地以為自己還可以再在站口吹吹風磨蹭一會,為了以防萬一看了一眼高鐵APP,結果差點錯過了那一班高鐵。
往日觸目驚心的場面如今依舊在眼前不斷浮現,可她還是吃一塹再吃一塹,事情沒發生,永遠張不了記性。
張麗連上藍牙耳機,随便播放了一首歌,沒想到居然是周傑倫的稻香。
她背過手去摸出一瓶牛奶,那是她從家裡拿的,唯一僅剩的一瓶牛奶,為了防止沒人在家過期變質,她決定帶上,順便當早餐了。
那瓶牛奶包裝上畫着一個鬧鐘和稻穗,還赫然寫着三個棕色的大字——早餐奶,三個棕色的小字——麥香味。
張麗笑了笑,怎麼這麼巧?
甜牛奶順着喉嚨流到胃裡,感覺肚子裡像裝了一片麥田似的,她就在堆成山的麥子裡撒潑打滾,累了就在稻谷堆裡小憩。
想到這裡,她的嘴角抑制不住地揚了起來。
她環顧着四周,發現大家基本上都在拿着手機打遊戲或者看電視。她尴尬地在隻有一張應用界面的屏幕上滑來滑去,除了消消樂她不玩其它遊戲。
不知道什麼電視劇好看,也沒什麼特别的興趣愛好,她實在不知道現在應該給自己找點什麼來打發下時間。
琢磨半晌,她決定将播放模式設置成循環播放,關掉了屏幕,開始漫無目的地在候車大廳四處張望。反正大家都在看手機,也沒人擡頭看她。
一對夫婦挨在一起,丈夫睡着了,妻子就去捏他的鼻子,男人擤了擤鼻子,好像知道是自己媳婦幹的,索性不睜眼由着她搗鼓。妻子玩膩了,也關掉手機靠着他肩膀睡着了。
一個和她差不多大的男生在打遊戲,他的面色漲紅,顯然是怒氣上湧卻無法排洩造成的。男孩嘴巴嘟嘟哝哝地罵了一通,不用猜都知道大概是些祖宗十八輩的事情。隻有最後一個字她聽懂了——操!
對面坐着的一個女孩,倒是和其他人都不一樣。她從來都沒打開過手機。隻是将手機握在手裡,百無聊賴地望着候車時間安排表,期待着車次出現在上面。張麗猜想,她不玩手機應該是手機沒電了。
“請G9162車次旅客做好檢票準備,依次有序排隊,通過閘機。”
張麗攘了一下書包,讓肩帶不至于歪,再摘下耳機,免得人擠人把耳機擠掉了,畢竟這樣的蠢事她以前不是沒幹過。
目光虛無缥缈之際,眼前忽然閃過一個熟悉的背影。他穿着白色的T恤,背脊微彎,卻因為身高依舊看起來身姿挺拔。
張麗習慣把眼鏡别在頭發上,等到要用的時候再放下來。可當她突然想起來戴上眼鏡時,身前站了一個高大魁梧的漢子,将她的視野全部擋住。
看不見,一點都看不見!
張麗不爽地啧了一聲,即使宣洩對男子的不滿,也是對自己看誰都像他的憤懑!
張麗登上了車廂,這裡滿滿當當地坐滿了回校的大學生,個個英俊潇灑,峨眉娟秀。搞得她眼睛都不敢亂看,生怕跟哪個男生或者女生對視上,都是一件無比尴尬的事情。
晚上九點半,她從地鐵上顫顫巍巍地走下來,感覺自己再多坐一分鐘都要吐了。深呼吸一口冷氣,由于缺氧導緻的臉熱瞬間消散了一些。
張麗本來是提前了兩三天來學校的,但是當她回到寝室才發現早已有兩個人在寝室裡了。
有人就算了,怎麼偏偏還是她最不喜歡的兩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