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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回這邊,彌太策自從被步睢舉薦做了先鋒将之後,便離開申府,忙起了軍中事宜。
可他未曾料到,申籍會在如此之短的時間内,因貪污一事而入獄。
如此看來,卿大夫們之間的鬥争比他想象中還要更加的激烈,朝中暗流已有噴薄而出的趨勢。
他是申籍舉薦的,他是否會因此受到牽連?
彌太策自己也不知,他隻能等,為了避免惹火燒身,他隻能将此事當作從未發生過一樣。
他還是一如既往地去軍營,按部就班地做着自己該做的事。
可那些公卿子弟卻并不想就此放過他,他們本就看他不慣,此時逮到機會,更是群起而攻之地向國君參他的不是。
“彌瑕!你家主君私吞财物,你怎還有臉面在此做事?——莫不是你這職位,也是因給了申籍好處,故而他才舉薦你的?啊?哈哈哈哈!”他們堵住他,對他惡言相向,極盡嘲諷。
可他卻并不惱,他隻從容不迫地回道:“申籍為人,我并不知。我隻知,申籍有薦才之能,你若認為我無能,自可與我比試一番。”
那群公卿子弟憶起輸給彌太策之事,霎時臉色變得扭曲起來,不再言語半句,悻悻離開了。
彌太策還在等待處置申籍的結果,可未曾料先等來的卻是國君的命令——
“申籍勾結外敵,夥同梁國細作已于今夜逃出都城,孤命你即刻前往申籍采邑,将賊臣申籍捉回,其間若遇有人同申籍一起,一概誅殺不饒!”
他拱手聽命,聞此言卻兀自怔愣了一下。
虞汜見他猶疑,當即又恫吓道:“若辦事不力,你與申籍同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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彌太策握住缰繩的手一緊,目光複雜地看着眼前這個雖身有泥垢,卻依舊不失半分神采的人。
他該叫他什麼?
是主君……還是……
“……國君命我捉拿叛國之賊。”他終究還是沒稱呼他,隻這麼簡單地陳述了句事實。
派彌太策來捉他……呵呵,虞汜還真是懂得謀劃。
彌太策本是他步睢舉薦的,按律當連坐,可虞汜這麼一安排——便為彌太策洗脫了罪名。就像讓養恒來搜查申府一樣。
這是想保他們。
步睢勾唇笑了笑,别有深意地說了句:“那太策恐怕要讓國君失望了……”
“什麼?”彌太策皺眉,沒懂步睢所言之意。
這時,在一旁觀望良久的汲沣這才插話道:“申籍已被我所擒,爾自可如實回禀國君。”
彌太策這次注意到身側衣着樸素的汲沣,他眉頭一挑,随即将手中長矛奮力插.入沙土地裡,騰出手來拱手行禮道:“末将彌瑕見過汲将軍!”
“不必多禮,”汲沣擺了擺手,而後解釋道,“申籍密逃,幸得有人察覺密報于我,這才得已将賊臣攔于此。而今申籍被擒,爾可即刻返回國都呈報國君,至于此賊,待我整頓一番,自會于今夜押解回國都……”
“将軍不可!”
汲沣話音未落,卻聞一道較為尖細的聲音自彌太策身後傳來。
三人同時望去,隻見國君近臣勾铄正站在骖車上,面色焦躁地看向他們。
勾铄躍下馬車,旋即疾步向他們走來。
“汲将軍不可!”勾铄站定在汲沣面前,神色匆匆道,“申籍乃重犯!須即刻押回,不得有半分延誤!此賊既是汲将軍所捉,那便還請汲将軍随我們一并啟程趕回國都!”
末了,他又極為體貼地補充道:“若要整頓,您的家臣大可暫留于此慢慢整頓。将軍還是即刻同我們返回國都為好!”
步睢心下笑了笑,這勾铄倒是反應快。
若要汲沣不死,那麼就勢必要将此事鬧大,故而他才會選擇讓陽許知道此事,如此一樣,瑞城内人盡皆知,是将軍汲沣捉拿的申籍,汲沣與申籍并無勾結,更算不上有叛國之罪。
這樣一來,虞汜就沒有理由光明正大地殺汲沣。除非他是個瘋子,要将采邑内的所有人屠殺殆盡,以此堵住衆人之口。否則……此局就是無解之局。
不過這勾铄倒是個聰明人,看出栽贓汲沣這計不成,故而才如此慌張地催促汲沣同他們一起走。
一旦他步睢與汲沣随他們回國都,那麼在半道之上,他申籍就會心懷怨恨刺殺汲沣,而汲沣則一時不察死于申籍之手。
汲沣身死,汲氏勢力勢必有所削減,屆時……虞汜的目的就達成了。
呵呵,真是好一套連環計。
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他步睢也不是好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