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傳來一陣風聲,她感到了來自孫三的殺氣和“咔“一聲輕響。
顧笑一睜眼,看見孫三單膝跪地,像是剛從“裝死”的狀态站起來。
他的手扣着那“黃雀”的手腕——那手腕垂下了一個扭曲的角度。
那應該是極疼的,不過那人卻隻發出了模糊的抽氣聲。因為劉殖在他身後扣住了他的喉嚨。
“小心一些。” 孫三說話的口氣裡第一次帶着一些責怪。他原本以為顧笑自己有分寸,誰知她居然一聲不吭地讓對方摸上了她的頭發。
不過這個黃雀,也真是有點怪。
應該說,這個鴻鹄教本身就很怪,用鳥類取名就算了,還都不已真面目示人。
按說鴻鹄教已經是個這麼大的教派,而且本來就以武林盟舊部的名頭招攬賢才,為什麼要這樣藏頭露尾。
不過,這些都是小事。原本他不想為了此事惹是生非,可是這次既然這個黃雀自己送上門來,而且手已經動了。
孫三起身,和劉殖使了個眼色,一把掀開了黃雀的面具。
”啊?” 孫三一愣,他覺得這個人有些眼熟。
一旁傳來顧笑的呢喃:”狸.....貓?”
看不見狀況的劉殖驚訝于兩人的反應,手指不由自主的一松。
“咳咳咳咳咳...” “黃雀”發出一陣咳嗽聲,然後回頭對劉殖怒目而視。
“你...你是李卯?!” 劉殖這才反應了過來。
“我...好心救你們...你們這些...咳咳咳。” 李卯的咳嗽止不住。
——
“你不是...回去了嗎,為何人會在平江?” 孫三順手幫李卯把他的手腕骨頭接回去,四人在那張角落裡的石桌邊上就地坐下。
他們極其有默契,絕口不提三年前李卯離開遼城的事。
李卯用沒有受傷的手把玩着那個面具,“回長都的路上,接到了家父的消息,也知道了家兄.....家父找人傳信,叫我不要回長都。”
這件事孫三是從尚北風和行水幫的書信中看到一點,當時他還以為李卯是回去奔喪的,還叫行水幫的人幫助留意李卯有沒有回去。
當時行水幫表示沒找到人,他還以為是李卯隐藏行蹤太好,現在看來,李卯并沒有去長都,而是在平江城中。
“将軍府的舊宅在燕都,我本想先去燕都,途經平江時遇到一些武林人士,說是要投奔鴻鹄教。我找了個由頭,跟着他們一起混進來的。” 李卯說道。
“混進來的?” 孫三好奇地問道,“剛剛我看這鴻鹄教收人挑得很,你怎麼混進來的。”
“......這是最近,投奔的人多了。” 李卯搖了搖頭,“以前幾乎是來者不拒的。”
顧笑在一旁聽他們一問一答,逐漸理出了頭緒。
這個鴻鹄教大概起于三年前,一開始是個打着招募武林盟舊部卻招不來任何人,最後隻好看人就收的野雞教,李卯就是那時候混進去的。
“我進去不久後,這教中來了一個人,就是剛剛那個寒鴉。他來了之後,教中一切順利了起來。不但很多高手突然投奔,還有人主動給教中籌錢。教主很是倚重他,沒多久就封了右史。” 李卯說道,“寒鴉從不已真面目示人。我跟了他兩年,從來沒見過他脫下面具。他還要我們都帶上面具,燕衛全部蒙面。”
這是自己的臉不讓看,就讓所有的人都不能看。顧笑内心憤憤不平。
誰知李卯卻接着道,“其實不算一件壞事,因為現在教中好多人和武林盟毫無關聯,要是被這些真正的舊部認出了,反而尴尬。”
這個寒鴉,也說不準頭腦是不是有恙,到底想要幹嘛。
“對了,剛剛你來之前,寒鴉說要去接待的貴客是誰?” 孫三問道。
“是和你們一起來的人。” 李卯面色罕見地嚴峻了起來,“你們不認識嗎?”
“也不能說...不認識吧。” 劉殖撓了撓頭,“在進入平江城的時候認識的,他們是西金的商人。”
“他的那個信物非同尋常。” 李卯說道,“那是鐵礦石。”
顧笑想起了那塊黑乎乎的石頭,又想起了她小時候在遼城中看到的鐵匠煉鐵時的模樣。
“鐵礦石不應該是偏紅或者褐色的嗎?” 對各種風物了解甚多的孫三問道。
“那是中原的鐵礦石。而和你們一起的那人帶來的,是西金的鐵礦石。那石頭是黑色的,據說羅盤遇到它,會偏離方向。” 李卯說道。
“父親告訴我,朝廷一開始并不願意和西金互市,甚至不惜一戰。隻是西金的使者拿出了一把他們鍛造的刀,并提出用鍛造這刀的技術和礦石作為交換條件......” 他突然頓住了,因為他聽到石門動了一下。
“黃雀,如果右史知道他向來器重的部下,居然和外人如此推心置腹,你猜他會作何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