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百年間有過無數詩詞歌賦極言連劍山之險峻,待親自踏足時,也會覺得其險有過之而無不及。僅容一人通行的台階又高又陡,因為常年無人打理長滿了青苔,還時不時有嶙峋的怪石和蒼勁的奇松橫在道路中央攔住去路。往外看去就是呼嘯着山風的萬丈深淵,一顆石子落下去半天都聽不見回音。
一個時辰下來,饒是從小遊山玩水、登山無數的楚公子都有些體力不支起來,那掌燈人卻還臉不紅氣不喘的,隻是鬥笠被強勁的山風吹歪了幾分,多少讓楚明修産生了點挫敗感。
又走了一會兒,便看到到了這連劍山上唯一的建築物——九劍亭。是幾十年前人們為了紀念那位傳說中的劍客所修。哪怕此處地勢稍微平緩了一點,據說當初運料和修築時,還是摔死了幾位匠人。
楚明修喊他來亭子裡歇歇腳,姜啟沒拒絕,擡腳進了亭子,四下看了看,選擇坐在了他的對面,隔着整個亭子的那種。沒等對方說些什麼,他就率先開口道:楚公子,請問這‘清意’是什麼樣的,長在何種地方呢?”生怕他晚點開口就會被調戲了似的。
楚明修也是沒脾氣,無奈地勾唇笑笑後耐心地答道:“這味藥還是很好認的,半尺多高,葉片上有茸毛,頂上開着一簇一簇的小白花,一般隻生在連劍山的山頂,藏在那種懸崖峭壁的岩縫之中,找着了給它整株連根拔起就好。這藥雖然下山就養不活了,卻能幹放着數日不蔫,不用擔心它失了藥效。”
掌燈人點點頭後便不再說話,又是一陣山風刮過,席卷起了他的黑紗,不過他正在閉目養神,并沒有露出那雙紅眸。楚明修看他這副安定的模樣,也想靠着椅背閉眼小憩片刻,背後就是翻滾的雲浪與萬丈深淵,一般人還真不敢這麼大喇喇地靠上去,萬一這亭子年久失修,有哪裡松動脫落了——
“嗯?!!”他還沒想完呢,竟然還真聽到了石質的長椅椅背傳來了一聲微響,緊接着,他的上半身就和整條靠背一齊向後倒去,下意識地往前一伸手——
就被一隻觸感粗糙的手及時握住了。
那纏着一圈圈紗布的手,用腳趾頭想都知道是誰的。楚明修借那人的力重新坐好後,那隻手就如同碰了烙鐵般瞬間收了回去,那人也裝作無事發生一般繼續回到亭子的另一端坐下了。
楚明修心中微動,眉眼一彎,竟配合地裝作沒發現似的四處張望起來:“诶,是哪位大俠做好事不留名?莫非是劍仙顯靈了?”
姜啟當然不會臉皮厚到能把自己當成“劍仙顯靈”,也知道對方是在逗自己,放在雙膝上的手尴尬地抓了抓,正想轉移話題時,不遠處忽然飄來一陣交談聲,二人頓時一同起了身。不出多時,一對姐妹模樣的兩個姑娘就出現在了九劍亭口,撞上二人,面上顯出幾分驚訝:
“呀,竟然有人比我們先到了。”矮一點的姑娘率先開口道。
“二位公子也是上山來采藥草的嗎?”高一點的姑娘則打量了他們一番,才問道。
“是的,二位姑娘,我們是來采‘清意’的。”楚明修神色如常地接受着她的審視,幾乎沒有停頓的時間,就自然地接上了她的話,“姑娘們可是同一目的?”
“不是,我們就來尋幾味普通藥材。”較矮的姑娘随意地回答道。
“這樣啊,真是可惜了。”楚明修露出一副惋惜的表情,不經意間前走了一步,半擋在了二人和姜啟之間。在平靜的對話中,他背在身後的手悄悄地指了指掌燈人腰間的某處,“二位是本地人吧?雖然目的不同,能否請你們指點一二這清意該從何處尋起呢?我們初來乍到,對此地很是不熟啊。”
掌燈人一邊疑惑他為什麼對自己說一套,在人家小姑娘面前說的又是另一套,一邊将手伸進了腰間他所指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