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好啊,”玄羁用手捂着臉,悲切的說,“淩伏以我們在一起那麼久,你竟然都沒有跟我說過這件事。”
“我……”一向跟玄羁吵架不落下風的淩伏以今日罕見的有些語塞。
“你什麼你,”玄羁把雙手枕在腦後,擡着頭看他,說,“咱倆是不是好朋友,是不是好兄弟,你竟然現在才告訴我你們在一起的這件事!”
“其實……我們也就昨天才确定在一起。”淩伏以斟酌的說道。
“好吧,”玄羁表示諒解的點點頭,一記寒光直射淩伏以,冷聲道:“那為什麼不告訴我你很早以前就認識沈梅?!”
淩伏以剛認識玄羁那會,可以稱得上是他人生中最灰暗的時候了,那個時候他每天都在想,要不就這樣死了算了。但是每次起了想死的念頭就會想起聶試燈和江閣懸臨終之前對他說的那句“一定要活下去”,于是在千百次的思想鬥争中,淩伏以想死的念頭都會被這句話摁下去。
而且,除了聶試燈和江閣懸的那句話,淩伏以還想要再見一見沈梅。
逃出隔界山的時候雖然匆忙身上卻依舊帶着給沈梅的平安符和他在燭火下給他寫的信,但是他沒有錢,也不知道沈梅到底在哪裡,所以那封書信和平安符隻能日日夜夜的存放在他的身上,用以對沈梅思念的寄托。
于是他等啊等,等啊等的,有了一點錢,他把信和平安符給了一個驿使,托他送去沈梅以前的住所分茶鎮,他日日都期盼能得到沈梅的回信,但是一個月後那驿使告訴他,分茶鎮上的人告訴他,沈梅一家人已經搬走了,周圍的人都說他們帶着自己的孩子去治病了。
這封信和平安符兜兜轉轉最後還是回到了淩伏以的手中,淩伏以從那以後就不敢再想,他将這些東西依舊放在自己最貼身的裡衣中藏着,隻是不再時時拿出用手描摹。
夜深人靜,他躺在雜役的大床鋪上,身邊傳來玄羁均勻的打鼾聲,他看着屋頂角落的一處蜘蛛網,喉嚨裡有些酸澀。
江閣懸告訴他,他是男子漢了,以後不要哭了。
他把将要奪眶而出的淚水生生的憋回去,他不敢再去想沈梅,隻能在心中祈禱他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
後來玄羁跟他的關系越來越好,他把自己的周遭人的下場都說給他聽,希望他能離他遠點,但是玄羁還是就那麼莽撞的要跟他交好。
順理成章的兩個人也成為了很好的朋友,會經常一起扯皮貧嘴,偶爾還會扭打成一團,但是關于沈梅的事情淩伏以卻對他隻字未提。
并不是因為他不信任玄羁,隻是那時的沈梅在他心中的位置實在是太重要了。
連淩伏以自己都說不清為什麼沈梅對他那麼重要,但是他就是不想跟任何人分享沈梅,連說出他的名字都覺得抗拒。
所以沈梅的任何事情淩伏以都沒有在玄羁面前透漏過一字,他不想跟玄羁分享是一方面,同時的,他還有點害怕,他害怕自己跟玄羁講述沈梅的時候會想起以前的種種,跟沈梅在一起的那段時間是他最快樂的日子,也是他最不敢回憶的日子。
他害怕沈梅的生病是因為自己,他害怕沈梅最後落得跟隔界山上那些對他那麼好的長輩一樣的結局,凡此種種,他都不能接受。
所以,對于沈梅,淩伏以在玄羁面前從未提及。
沈梅看着神色有些黯然的淩伏以,又何嘗不知曉淩伏以心中的苦楚。
沈梅剛想開口替淩伏以跟玄羁解釋,誰料玄羁帶着耄耋老人的皮囊直接從藤椅上一個鯉魚打挺的坐了起來。
“行了,”玄羁拍了拍淩伏以的背,“你現在告訴我你們兩個什麼時候認識的我就不追究了!”
“切!”淩伏以扒拉開玄羁的手,有些傲嬌的說,“我十四歲的時候就認識沈梅了!”
剛才兩人之間隐隐的傷感就此消散,玄羁抱着自己的腦袋有些誇張的說:“你們竟然認識得那麼早!”
“怪不得呢,”玄羁一臉不可置信的喃喃道,“我說怎麼就認識一年多的時間你就喜歡上了一個大你那麼多的人呢。”
聽完玄羁的話,沈梅一個沒忍住倒是笑了。
他直接把淩伏以抱在懷裡,對玄羁說:“沒有大很多,隻差了三歲。”
“好吧,”玄羁攤了攤手,“不過現在差的就挺多了。”
沈梅看着面上帶着點肉的小淩伏以,笑了笑,嘴角彎起的弧度在淩伏以眼中都是那麼的剛好。
兩個人又絮叨了一會,淩伏以就撺掇這沈梅趕緊離開,畢竟他今天還是有其他的事情要找泠曦商談的。
走出玄機堂,淩伏以想找個理由把沈梅給支開,他感覺想破天都沒法找個合适且沈梅會相信的理由把他弄走了。
沈梅今夜會來,淩伏以根本就沒有想過,但是也能理解他的不放心。
他正發着愁,沈梅牽着他往前走的腳步忽然頓住。
兩人立在街邊的路上,正值深夜,路上看不見一個人影,隻有月亮影影綽綽的藏在一堆雲彩後面,暈出不太明晰的光。
沈梅沒有說話,淩伏以探查了一下四周,發現沒有什麼殺氣,不知為什麼,卻感覺沈梅身上的卻蓦的涼了幾個度。
“阿以,”沈梅牽着他的手緊了幾分,“你跟玄羁都坦白了,就沒有什麼要跟我說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