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金渭終于舍得将自己的視線從許阿瞿身上挪開,他擡起眼皮掃了沈梅一眼,看他氣度就知道這個就是閻王了,他微微颔首,算是問過好了。
沈梅也稍低了下頭回他。
金渭的目光又在許阿瞿身上逡巡了一下,就轉身回屋。
淩伏以來到沈梅身邊,沈梅捏了捏他的後頸,就去結界損壞處開始給金渭補結界。
沈梅和淩伏以這邊剛走,誰知那金渭又半路折返,對着許阿瞿就是一個不懷好意的笑容,一邊攬着他的肩膀,一邊把他往屋裡拖。
“累了吧,你來嘗嘗我自己弄的茶水……”
許阿瞿瘋狂搖頭,伸長手沖淩伏以求救。淩伏以眼觀鼻鼻觀心,裝作沒聽見。誰讓許阿瞿這小屁孩竟然給自己下藥,真是傷透了他的心。
隻聽砰的一聲,就知道許阿瞿也要遭受金渭那刷鍋水的毒害。
還好結界的損壞的口子不算太大,以沈梅的實力不消多時就補跟先前一般無二,順手還給他又加了幾道術法鞏固。
在此期間,淩伏以将金渭告訴自己關于燭隆的事情都一五一十的轉述給了沈梅。
本次來無間煉獄本就是要速戰速決,窈冥那裡雖有孟池坐鎮,沈梅還是不應離開太久。當即兩人就準備啟程去尋燭隆的下落。
許阿瞿從金渭的屋子裡出來,蹲在旁邊的灌木邊幹嘔了幾下。
他眼含熱淚,心想早知道真就不來了,這死鳥種的什麼茶啊,頭一次感覺喝水剌嗓子。
淩伏以蹲在一邊給許阿瞿撫背,有些疑惑,這茶他剛才喝過啊,雖說是難喝,但是也不至于此吧。
金渭從屋子裡出來,端了杯水來蹲在許阿瞿身邊,剛想遞給他就被淩伏以攔下了。
“别了吧,”淩伏以一臉警惕,“你看給他折磨的,你放過他吧。”
“走開,”金渭擺手,将水遞到許阿瞿嘴邊,“這次是幹淨的白水。”
許阿瞿咕嘟咕嘟幾口全喝了,這才感覺胃裡舒坦些。
金渭惋惜的搖頭:“我剛給他喝的可是我放在日光下炙烤了九九八十一天,最後混着我在極炎地帶種出來的茶尖尖泡出來的茶,一般人我還不給呢,誰曾想他怎麼無福消受,如此仙品,竟喝的幹嘔。”
許阿瞿方才感覺自己的靈魂都出竅了,此刻坐在地上雙眼無神。
幾人也不多講,收拾收拾就準備離開。
眼看他們三個乘上巨龜,金渭向前走了幾步。
他在這個地方鎮守的沒有幾千年,也有幾百年了,具體有多久連他也不知道,隻知道從出生開始就在這裡了。那麼久了,極少會見到人,如今他們一走,下次再見到人就不知道要再過多久了。
能來幾個人跟他說說話,感覺其實挺好的。
許阿瞿盤腿坐在龜殼上,看見金渭朝這邊走,站起來沖他揮了揮手道别:“謝謝你,你那茶其實挺好喝的!”
金渭看他動作,有些别扭的沖他笑笑,也學着他的樣子跟他揮手,眼見他們要走遠,似是怕許阿瞿看不見,就一隻腳站立,剩下的兩隻都跟許阿瞿揮手,一直到他們的身影都徹底消失在結界的出口處。
巨龜在無垠的草色中爬行,路程有些颠簸,許阿瞿拽住了淩伏以的衣角。
“沈大人,”許阿瞿試探的問道,“那些神獸是要一直鎮守在那裡嗎?”
“是的,”沈梅回過身看他,“我看窈冥史冊上記載,他們世世代代都是要鎮守在無間煉獄中的,維護無間煉獄的平和是他們的職責,他們都很辛苦。”
許阿瞿托着臉,覺得那些神獸真的都好偉大,他們在這裡成天隻能跟那些無惡不赦的魂靈打交道,也沒人能說說話,那麼孤獨。
他微微歎出一口氣。
沈梅似乎是察覺到他的低沉,緩和了聲音說:“雖說是神獸,但卻做着神一般的事情,無論如何,他們早就已經是超越神一般的存在了。”
在這世上,真的有人以凡人之軀比肩神明。
按照金渭跟他們說的,巨龜馱着他們三個一路駛向西北面的鐘山。
眼前都是草啊草啊的,看的讓人煩,巨龜偌大的腳将身下招搖瘋長的草都碾入泥地,行了幾刻鐘,遠處終于有了點不一樣的東西。
衆人來到一座山腳下,這座山有些突兀的坐落在此處,光秃秃的,也沒有植被覆蓋。
高山之上沒有繁茂的樹木蔽日,顯得及其亮堂。
三人站定,繞着山腳走了一圈也不見什麼奇怪的異象。
正當淩伏以和許阿瞿思索是現在就爬上去還是再看看時,隻聽轟的一聲巨響,沈梅已經将這山體直接打穿了一個大洞。
探頭一看,這裡邊果然别有洞天——裡面是個直通的隧道!
期間,天上的黑雲開始翻湧,群聚。
叢林間開始淅淅瀝瀝的下起了紅色的雨,似血成河,詭異可怖極了。
淩伏以忍不住的打了個寒顫,沈梅帶着兩個人先去山洞裡避雨。
淩伏以和沈梅兩人扔了一團火苗在前方照亮,以淩伏以對這種山洞的印象,有了光亮裡面就該跑出來些類似蝙蝠一般的動物,他提防了半天也不見什麼動靜。
不愧是無間煉獄,就是跟人間不一樣。
眼看前面沒有什麼動靜,幾人就往山洞深處走。
走了一會就遇見了一條岔路,三個路口。
兩人的火苗在前面跳了兩下,似乎是不知道再朝哪了,就各自回到了兩人的腳邊。
許阿瞿看着岔路,心道這種情況應該是三個人一起走比較好吧。誰知沈梅和淩伏以的聲音在洞中遽然響起,“我們分開走!”
雖然許阿瞿知道自己應該不會就這麼輕易的葬送在這個暗無天日的洞中,但是當他懷着忐忑與惴惴不安的心朝前走,想起淩伏以和沈梅交代他的一定不要回頭的話,他還是覺得心簡直就要從嗓子眼裡跳出來了。
中途,在看到前方的黑影時,他所做的一切心裡建設都徹底的潰不成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