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葵鏡的回複消息在十分鐘後抵達蔣铿锵的懸浮面闆。

當時施耀在問蔣铿锵：“總之我總感覺你們碰到的就是我遇見的那個騎士姐姐？所以她到底叫什麼名字？”

“我肯定阿賴耶這個名字是假的，”短短一會兒的交談，施耀不知哪句話又惹蔣铿锵生氣了，這次他又死性不改，開始拐彎抹角地回答他：“要麼是化名。沒聽說過阿瑟結婚。”

“所以她叫阿賴耶？和誰結婚？阿瑟？這又是誰？”施耀并不清楚死魂騎領主的事兒，他挑重點确認道：“那她是不是長着一張骷髅臉？渾身上下都是铠甲，手裡的權杖會發出金色光芒？”

“我記得阿瑟的權杖是鷹頭樣，發出藍紫色電團，”蔣铿锵繼續答非所問。他眯瞪着眼想象了一下，衷心道：“藍紫色的，不比金色光芒酷斃啊？酷斃死了。”

施耀怒道：“小笨比！”他揚起拳頭，“我回答你問題時可沒這樣！”

“你爹在教你怎麼回答别人的問題，這能鍛煉你凝滞的智商！懂？”

施耀不客氣，冷笑一聲：“狗兒子真夠孝順的，都會忤逆你爹了。”

小紙人在一旁默默聽着他們讨論自己，聞言笑了笑，心想兩小孩的對話還挺有趣的，蔣铿锵到底不滿施耀哪裡，要這樣刺他？

關楠擡起肥嘟嘟的嬰兒臉，一手一個推開快黏在一起的兩人，仿佛操碎了心，今天第二次嚴肅地說：“哎呀你們不要吵啦！”

蔣铿锵道：“畢竟是學人精。爹大發慈悲把會的都教你，絕不藏着掖着。”他還想諷刺兩句，一轉身對上施耀空洞的眼眶，猛然清醒過來，暗罵道：我在幹什麼？要這時候去刺他？

聞言，尉遲朗好像明白了施耀為什麼會甩出一連串問題來。

——原來這不是社裡規定好的提問方式？

施耀讨厭說話時别人當耳旁風或扭頭走人或轉移話題，這太不尊重人了。這也是他會和蔣铿锵幹架的原因——說一句他能反駁十句！一生氣就拐着彎回答人問題。誰受得了這小笨比的性格？！他對天發誓——他再也不要跟這家夥做朋友了！

施耀轉而看向關楠，心道還是關楠好啊，有問必答。雖說大多時候離正确答案差十萬八千裡，但至少肯聽自己說話，會認真地回答自己。就是不知他怎麼老跟在蔣铿锵身後，要知道蔣铿锵總能将一件事分析得頭頭是道，藉由自己得出的理論不由分說地駁斥他人觀點，而且大部分時間眼睛都長到天上去，除非你比他聰明，否則你在他心裡一文不值，不值得他深交。

關楠可真包容他。

繼而，施耀又想：哼，不就是入社的時間比他久？知道的東西比他多？這有什麼可比的？他在心裡直嘀咕道：“裴老師說過同頻相吸，小笨比要真那麼聰明身邊就該繞着厲害角色，而不是——”還沒嘀咕完，意識到把自己也給帶進去了，忙在心裡呸掉。

他這頭在心裡犯嘀咕，卻不知心裡話都變成文字飄到了關楠面前。

五歲的關楠再次張大嘴巴：“吓！？”

他抖着手，好片刻才抓住蔣铿锵胳膊，瘋狂搖他，想說我确定啦！我覺醒異能啦，铿锵铿锵我覺醒異能啦！可嘴裡蹦不出一個字來，也是太激動了。蔣铿锵以為他要說自己對施耀的态度，沒等他開口就：“哦哦哦。”張嘴就來，可見平日裡這種敷衍的話隻多不少。

“楠楠我問你，阿賴耶是不是長着張骷髅臉？渾身上下都是铠甲，手裡的權杖會發出金色光芒？”施耀問。

關楠放開蔣铿锵，很認真地回憶了一下，随後慢慢地說：“阿賴耶也是骷髅臉，也穿着铠甲，也有根權杖。不過好像沒發過光呀？不過它會變長。哦對了，阿賴耶的頸骨兩側也有光圈，腕上也戴着一串藍色虎眼石……”沒等施耀說話，他先點點頭，道：“哦！阿賴耶真的是阿瑟領主的妻子呀？他們兩人的裝扮是一樣的，我記得黎老師說過成雙成對才會穿一模一樣的衣服……”

蔣铿锵越聽越皺眉，越想撬開他腦袋舀點水出來。

“特征有點對不上……”施耀回憶道，“好吧……阿瑟領主究竟是誰？你們能聯系上他嗎？我跟阿賴耶打了個賭，但是賭沒打完就……”

蔣铿锵打斷他的話：“我請問你關小同志從哪裡得來的結論成雙成對就一定會穿一模一樣的衣服？說什麼你都信？白癡。你能不能有點判斷力？”

“隻有阿瑟才會戴藍色虎眼石，也隻有他頸骨兩側才會有光圈。剛才我們見的那個要麼是阿瑟本人僞裝的，要麼就是學阿瑟裝扮自己。總之，妻子什麼的絕不是真話！至于到底是哪個？——不、重、要！現在我們該讨論的是：我們下一步要怎麼辦？！我們落單太久了！難道要靠這隻老虎帶我們走出去？懂？”

關楠仰頭看他，慢吞吞地吐字：“可是阿賴耶的聲音很細很脆，男生的嗓音一般都很粗啊，阿賴耶不可能是阿瑟呀。再說啦阿瑟領主那麼威武，為什麼要扮成女人來救我們呢？他也扮不了吧？”

施耀則道：“我隻知道五歲小朋友認識那麼多字，會說那麼多話，很厲害很牛逼。不像某些人仗着自己多長幾歲就評價人白癡，多大的臉啊。”

蔣铿锵作沒聽見，對關楠道：“聲音難道不能僞裝？我告訴你覺醒了異能什麼都可以！”懶得再跟他們争辯，他不耐煩，“行了别再讨論什麼阿賴耶了！如果你們是小說裡的人物，讀者看你們講一堆廢話肯定覺得作者在水數字，煩不煩？都給我閉嘴！”

話音沒落，黎葵鏡的消息到了。他打開消息，黎葵鏡的回複很簡單：【老師才收到你消息。你和施耀關楠沒事就好，你把位置發給老師，老師現在趕過去。】

關楠湊過去看，擠着蔣铿锵肩膀。蔣铿锵還沒動作，關楠突然高聲道：“不行不能發！”

關楠講話很大聲，這句話簡直炸在他耳邊。很多時候蔣铿锵都懷疑他是不是吃了一肚子喇叭，明明才五歲，怎麼嗓門兒那麼大？都快趕上跳廣場舞用的播音設備了。蔣铿锵被他堅決的語氣弄得很不悅，嗆道：“什麼不能發？你憑什麼命令我？再說不發老師怎麼過來接我們？怎麼你認識去西天取經的路？”

關楠被他的語氣沖到，瑟縮一下，無用地辯駁道：“我就是感覺不能發，你别兇我呀……”

蔣铿锵才不聽他講，麻溜兒把位置發了過去。

下一秒，黎葵鏡的消息彈了出來，顯然一直在等他回複：【這個位置離圖卡蒙倉庫不遠，往前直走兩百米再右拐一百米就到了。老師本想着過來接你們，但等了好一會兒都不見李老師和其他幾位過來，老師得先看好其他同學，一個人實在抽不開身，這樣吧？你在社裡的時間比他們久，有信心嗎？可以能帶着施耀和關楠過來嗎？】

圖卡蒙倉庫就在聖歌教堂隔壁，是熱淘俱樂部的倉庫——社裡的生活物資都是由專門負責采購的老師從推背集團的供應站裡帶回來的。每次社裡有新人進來，蔣铿锵都會去倉庫幫忙提一些，因此對圖卡蒙較為熟悉。他知道門口兩側有兩樽小白象雕塑，也知道倉庫後門有一道小徑可以通往聖歌教堂的廚房門口。

即便是抽不開身不能過來，也斷不能讓蔣铿锵帶人過去。須知在廢土，危險總是來得毫無征兆，更别提蔣铿锵沒有覺醒任何異能，又隻有十三歲大。黎葵鏡若真為他們着想，最穩妥的做法是讓他們找一處隐蔽的地方躲起來，等人過去，而不是讓蔣铿锵帶路冒險前去指定點。況且，他對眼前這段路不熟悉。

蔣铿锵看完消息皺了皺眉，沒有第一時間回複。顯然開始覺得黎葵鏡不對勁。

關楠看完消息，也說：“我覺得黎老師有點奇怪……”

這時小紙人突然飄到蔣铿锵眼前，蔣铿锵以為它被風吹起來，想也不想伸手攔住，就見小紙人把腦袋從他掌心裡拔出來，伸手在空中這點那點，比比劃劃起來。

蔣铿锵一頭霧水。尉遲朗見他壓根不知道自己在講什麼，正要開紙口說話。餘光瞥見好奇的關楠，靈光一現，在心中說道：“我是阿賴耶的小紙人，是裴勁竹的朋友。阿賴耶不能曬太陽所以先走了，她走之前讓我告訴你們不要去圖卡蒙倉庫，黎葵鏡有問題，你們去聖歌教堂，去那邊找一台儀器聯系推背集團的總裁裕岸，然後進809房躲起來等待救援。”

尉遲朗放開限制，讓這句内心話變成文字飄到了關楠眼前。

關楠屏住呼吸，直到這段文字重複出現，才向蔣铿锵和施耀磕磕絆絆地轉述了一遍。

蔣铿锵一臉不可置信：“你說什麼？它是阿賴耶的人？裴老師真有個朋友叫阿賴耶？不對……重點是你能聽見它說什麼？！”

關楠沒來得及說話，小紙人适時地指了指他，然後朝蔣铿锵點點頭。

那意思是：不錯，我就是想表達這些。

蔣铿锵喃喃：“怎麼可能……”

他猜到了什麼，滿臉不可置信：“……我不信！除非你有證據！”也隻有異能才能解釋關楠為什麼能搞明白小紙人的心思。他心想：怎麼可能？才那麼小年紀就覺醒異能了？我入社那麼久時間，還沒有見過誰在這個年齡段裡覺醒的……

“它的心裡話可以變成文字讓我看見啊，……我也看見了你的心裡話，”關楠在蔣铿锵震驚又懷疑的眼神中解釋道，“我剛才就想跟你說我覺醒了。好吧……你看，你剛才在心裡說自己入社很久了，沒見過在我這個年齡段裡覺醒的，是不是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