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血寶馬之事東窗事發後,韓雨仙苦思冥想許久也想不到有什麼拿得出手的東西,索性放到了一邊不去想了。
今日天色陰沉沉,似乎大雨将至,聽雪堂院裡的花花草草都籠上了一層灰色的紗。
韓雨仙半靠在貴妃榻上,手裡捧着從惜露苑得來的書,翻看的入神,四下無聲,隻剩下偶爾的翻頁聲。
她手裡這本書名為《西域行》,将的是本朝一位商人在西域地區經商遊曆的見聞。她正好讀到筆者寫下的汗血寶馬,産自西域,馬頭細頸高,四肢修長,皮膚極薄,有道是千金易求寶馬難尋,因繁殖困難,整個西疆國不過二十匹數。
她歎了一聲,把書反扣在了臉上,心裡不住地懊悔,為什麼不讓她早一日讀到這本書!
她在書後閉着眼睛,自言自語道:“我怎麼就沒想過汗血寶馬這麼名貴的馬,八百兩銀子哪裡夠啊,怎麼就能被騙了呢?被騙了也就罷了,居然還當真的送人,簡直是無顔見人了。”
嫦雲正坐在床前的腳床上,手裡拿着一件窄袖的騎裝上衫,正一針一線的縫補,這騎裝是從錢修蓉處得來的,韓雨仙穿上稍微有些窄,需得拆了舊線重新放量縫制。
嫦雲終是忍不住笑出了聲,“姑娘,您昨天都念叨了一天了,奴婢耳朵都要出繭子了。”
“唉,我也不想念叨,實在是覺得自己蠢。”她把滑落的書從臉上拿下來,随手放到了榻上,對着嫦雲道:“你歇一會吧,都昨日縫了一天了,别把眼睛熬壞了,要是穿不上我穿那件新買的也是一樣的。”
“奴婢沒事兒,就差幾針就好了,二少夫人這套衣裙可比買來的好太多了,針腳細密,刺繡精美,是絕好的手藝,奴婢可不能被比下去。”
“那你注意些眼睛,這些女紅最傷眼睛。”
“奴婢省的。”
這廂話音剛落,嫦月打了簾子進來,一手握住兩個信封。她進門把手上的信封托起,放到了韓雨仙面前。
“姑娘,有您兩封信,一封是湖州的姚姑娘寄來的,昨夜就到了,另一封是剛剛收到的,從密州寄來的。”
韓雨仙接過兩封信,從貴妃榻上起身去了另一側的書案前,拿起湖州來信,另一封放在書案上。她小心地撕開信封,拿出信紙放在書案上展開。
“雨仙妹妹安好:吾已平安抵湖州,妹妹切勿挂懷,家中諸事繁雜,提筆寫信已是多日之後,妹妹勿怪。妹妹念及幼時情誼,尋得名醫,阿姊銘感五内。此行匆匆,未能陳續舊情,遺憾萬分。祈願諸事順遂,落雪之前重聚京城。阿姊,姚樂依。”
看完信,韓雨仙眼睛不由泛了濕意。她仿佛透過這封信看到了遠在湖州的姚樂依,坐在書案前,左手收起衣袖,帶着溫和的笑意提筆寫下這封信。
韓雨仙将信折好收好,另鋪了信紙,一旁的嫦月見狀上前墨墨。她提起一旁筆架的毛筆,沾了墨下筆。
“樂依姐姐敬啟:”
字剛走了個開頭,又停了筆。
“今日是燕姐姐生辰,這會兒時辰不早了,這信我改日再寫吧,信紙先放着。”
“是,奴婢給姑娘那件披風,一會兒下雨該涼了。”
七月初十是韓雨燕十六歲的生辰,未出嫁的女子除了及笄禮其他生辰都不會大操大辦,往常年也不過是家裡人一起吃個飯,今年亦如是。隻是碰巧又趕上大哥韓霆回府,二宴合一,更為熱鬧了些。
因今日天色陰沉,恐有大雨,便将宴席擺在前院的花廳,一早就開始忙碌起來,連着兩位姨娘和嫂嫂都在一旁張羅,韓雨仙到時都有些吃驚。
她小聲的問大嫂道:“嫂嫂,今日的宴會怎麼看起來頗為隆重,可還有人要來?”
郭霓正在看着晚上宴席的席面單子,頭也不擡地回道:“你哥哥來信說他的上司并着幾位同僚來赴宴,晚些時候咱們去祖母的院裡擺宴,前廳留給他們。”
韓雨仙信步去了院子,看韓雨燕也在做事,便同她嘀嘀咕咕去了。
柳姨娘看見她兩人在外面站着,趕緊喚了一聲,“兩位姑娘快過來坐吧,别在院子裡站着,當心把衣服弄髒了。”
兩人看着花廳的廊柱道:“嫂嫂你們這是把花廳翻新了嗎?都險些認不出了。”
郭霓今日忙的四腳朝天,實在無心與她二人調笑,“少在這裡耍貧嘴了,你們兩個去花園看看,母親在那邊布置呢,你看着時辰記得好好替燕妹妹裝扮下,不許藏私。”
韓雨燕在花廳裡行禮:“是,那嫂嫂和姨娘辛苦了,我跟妹妹先告退了。”
郭霓看着她說:“去吧,今日是你生辰,你去松鶴居陪祖母去。”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