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她替他撥開淩亂的發絲,聲音裡流露出純粹的笑意。
然後她抽身離開,走到畫闆前,專心緻志地塗抹着,偶爾探出頭把視線落到他身上,仿佛要把他解剖幹淨。
楚良漸漸從迷離中脫身,但是那種感受卻牢牢存在内心深處,交織着劇烈的仇恨,醞釀成一場狂湧的風暴。
午後的陽光落到地面,他的身體微微前傾,抗拒着繩索帶來的壓迫和束縛,而他的眼神卻牢牢粘貼着束縛他的周卿雲。
但是她充耳不聞投入至到黑夜。
“怎麼樣?”她放下畫筆,把畫闆轉過來,站在畫闆面前,滿眼期待地看着他。
她的眼神清澈透亮,像是一泓清泉,透着純淨與喜悅。
楚良順着她的目光看向畫闆,驟然愣住,眼眸裡閃過錯愕的情緒。
瘦削如柴的少年,被粗糙的繩索如蛇般緊緊纏繞,他的身體仿佛是一尊被束縛的雕塑,微微前傾,仿佛随時都會掙脫這束縛的枷鎖。
那張臉熟悉而陌生,把他拉回少年時代的回憶,似乎那時确實意氣風發。
如今他已經變成臭水溝裡的老鼠。
他擡頭看向那幅畫,隻覺得它過于刺眼。他匆匆低下頭,試圖避開那刺痛的畫面。然後他無意間發現,自己襯衣上的不明黃色污漬,聞到了自己身上散發出的污濁味道,看到了鞋面上染着的血迹。這一切的一切,都仿佛在告訴他,他已經不再是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已是一個肮髒的可怖的臭蟲。
他怎麼會變成這樣了……
是啊,他怎麼會變成這樣了呢?
他的雙手緊握成拳,指節因過度用力而發白。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仿佛在試圖抓住什麼,卻又什麼都抓不住。
他的眼神中,充滿了痛苦和仇恨。他恨這個世界的不公,恨自己的無能和失敗。他恨那些曾經傷害過他的人,恨那些讓他失去夢想和希望的人和事。他的心中充滿了憤怒和痛苦,仿佛是一座即将爆發的火山。
“是不是畫得很好?”周卿雲問道。
他猛地擡起頭,他對她的恨意徹底迸發,如同一頭嗜血的惡狼。
“楚良,”周卿雲的眼神冷漠而堅定,仿佛能看透他内心的黑暗,“你為什麼恨我?”
楚良的呼吸如同破舊的拉風箱,呼呼作響,恨不得直接掐死她。
“是因為我害你損壞嗓子嗎?”周卿雲平靜地陳述,眼睛牢牢注視着他,“可是,那是你求我的。”
周卿雲的話語卻如同一把銳利的刀,深深地刺入他的内心。他的憤怒和痛苦在這一刻達到了頂點,仿佛火山即将爆發。
他扭動着繩索,劇烈掙紮,仿佛即将破籠而出的困獸,眼中閃爍着嗜血的兇光。
周卿雲皺着眉似乎有些不解:“那天,你說要是嗓子壞了該多好。”
楚良猛地怔住,瞳孔顫動,腦海裡忽然閃過畫面。
黑暗倉庫裡,他不知待了多久,早已凍得瑟瑟發抖。突然,鎖鍊拖動的聲音打破了寂靜,倉庫的門從外面被推開。他眯起眼睛,看到一個瘦弱的身影走了進來。
“楚良,你還好嗎?對不起,我剛剛不敢,但是我偷到了鑰匙。”女孩子輕聲問道,聲音裡充滿關切和擔憂。
“你為什麼要救我?”他平靜無波地看着她。
女孩愣了一下,似乎沒想到他會這麼問,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來。
“你喜歡我?”他笃定地判斷。
女孩的臉頰微微泛紅,
“去化學實驗室拿點東西。”他說道。
後來他的嗓子壞了。
“所以,”周卿雲的聲音冷靜而堅定,像一把銳利的刀,劃破了楚良心中剛剛愈合的傷口。
“你到底恨誰?”她的每一個字都如同一顆顆沉重的石頭,壓在楚良的心頭,讓他無法呼吸。
周卿雲步步緊逼,她的眼神銳利如鷹,仿佛要看穿楚良内心的所有秘密。
“是我,還是你自己?”
楚良感到自己像一隻被貓圍住的老鼠,無處可逃。他的心跳如同雷鳴般疾馳,每一次跳動都伴随着一陣劇痛,仿佛有無數把尖刀在刺向他的心髒。
“不是我!”楚良突然怒吼起來,他的聲音充滿了絕望和憤怒,“不是我做的……”
“楚良,你真是個懦夫。”
他徹底耳朵嗡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