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框年久失修,發出一聲“嘎吱”的響動,仿佛風燭殘年的老人發生喘息。
夏日灼熱滾燙。
齊奕秋擋在昏迷的少女身前。
他身材高瘦,眼神疏冷,像一個随時飄忽的幽魂,然而他的雙腳緊緊紮根在地面上,似乎即使有泥頭車沖到面前,也絕不會退讓。
那側臉被溫熱的橘黃光暈包裹着,又瞬間隐沒入陰冷潮濕的黑暗中。
周卿雲蜷縮在角落,悄然睜開一條眼縫,目光緊緊鎖定在齊奕秋身上。隻見他輕輕一揮手,幾道殘影便如同快融化的雪水般被輕易打消,消失得無影無蹤。
然而,那幾道慘白的幽影,重新凝聚成形,眼神愈發空洞呆滞。它們再次飄進音樂室,攜帶着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陰冷寒氣,直沖向齊奕秋。
這些幽影似乎沒有自我意識,僅憑本能行動,速度極快。它們的目标明确——撕扯下齊奕秋的一塊血肉。
齊奕秋舔了舔嘴唇,臉龐蒼白陰冷,眼眸裡顯露出興奮,仿佛孩子得到心愛玩具,天真而殘忍。
那些慘白的身影,轉瞬出現在他面前,裂開嘴巴,齊齊露出一排釘耙齒,銳利兇殘,冒着黑氣,發出一聲尖銳的喊叫。
空氣裡徹底填滿了腐爛的臭味,仿佛發酵了好多月的廚餘垃圾,差點讓周卿雲嘔吐出來。
齊奕秋伸手捏住對方腦袋,如同提起小雞崽,把黑影甩到牆面,炸開一圈油亮的黑水。
他向後退了兩步,避免讓黑水弄髒衣服,然而仍然無法遮掩那撲鼻而來的惡臭。他的表情從興奮轉變成了嫌惡。
腦海裡忍不住回憶起那一道甜膩的草莓糕點氣息,舔了舔嘴唇,眯起眼睛,已經迫不及待咬她。
如法炮制,再次打散了幾道慘白黑影,抱着雙臂,看着黑影再次凝聚,已經有些漫不經心。
這次幽魂更加單薄透明,仿佛稀釋後的液體,伴随着愈發濃重的臭味。
他已找到了新的玩具,便覺得它們無趣,想快點結束遊戲。
黑影剛剛凝聚完成,再次被無情甩成一灘黑水,往返幾次越來越模糊,如同即将熄滅的火苗。
“唔……”
周卿雲終于按捺不住,扶着牆壁,幹嘔了幾聲後勉強擡起頭,再次與那雙溫潤的淺色瞳孔相遇。
“你醒啦。”他的笑容如同皎皎明月,溫和而明亮,眼眸中仿佛浸潤了灰藍色的溫柔。
他與齊奕秋擁有着幾乎一模一樣的外貌,但氣質上卻大相徑庭,更加内斂謙和,仿佛乖巧有禮貌的好學生。
周卿雲退後了一步,撞到牆面,警惕地看着他,眼尾挂着滴淚,頗有些可憐。
“謝謝你。”他聲音溫柔似水,慢慢蹲下身,“要不然我可找不到哥哥呢。”
他伸出手掌,要輕輕拍一拍她的發頂。
周卿雲吓得縮成一團,臉龐埋進臂彎,隻露兩條綿軟的手臂,忍不住顫抖。
他的手掌懸停在虛空上,堪堪能碰到她的發頂,靜靜望着她避開距離。
周圍隻剩一道道刺骨的陰寒風聲,靜谧得有些可怖,似乎掉入冬夜的冰窟窿。
他凝望着周卿雲。
那皎月似的眼眸,漸漸陰冷,如同粘膩的毒蛇,露出一雙尖利的毒牙,撕破了謙和的面具。
許久,他眼神恢複溫和,仿佛剛剛的陰冷隻是自己的錯覺。
“害怕嗎?”他笑着,看向齊奕秋的背影,“剛剛抱得很緊。”
哥哥,好像真的很喜歡她呢。
他愈發笑得溫潤。
周卿雲擡起頭,露出一雙泛着淚霧的黑珍珠,如同孱弱可憐的幼崽,随手便可處置。
“我……”
她張了張嘴,似乎要辯駁,但是最終沒有完整說出一句話。
“沒關系。”他愈發笑得溫潤,攤開的手掌已經凝聚了黑霧,靠近她的臉龐,“我不會介意的。”
畢竟他從不會跟死人計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