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我撐着地擡頭,猛然發覺自己竟與那怪物拉開了距離。我明白,就算是腎上腺素爆發出的人類潛能,我也絕不可能把已經“熊化”的人類撞出十數米的距離。
“他主動後退了?為什麼?”
很快我們就得到了答案。
四周憑空卷起風。長谷部悶哼一聲,被風壓着單膝撐地。而那個人站在風暴中央,被風卷挾着褪去尖角獠牙,露出與我初見時的樸實面孔。
他盯着我,在笑。
我們中間明明隔着很遠,不知怎的我卻清晰的讀懂他的唇語(那之後很久我才從上司那邊得知,當時我能做到這點并非我有什麼天賦技能被激活了,而是那個人“允許”我讀懂,僅此而已)。
他在問。
“所有人都為了正義着了魔,即使那是他們自認為的正義。阿琉姬,如果你的正義是正确的,難道我的正義就是錯誤的嗎?”他向我伸出手,“和我一起吧。也許看過我的正義,你會發現那才是我們該憧憬的未來呢?”
那絕對不是什麼善意的邀請。我背後一陣惡寒,剛想退後拉起長谷部,不料身體不由自主的,朝風暴中央行去。長谷部被風壓着,一手抓着吉行和愛染的本體一手抱着暈死過去的狐狸,拼命向我這兒爬。
“長谷部,不要過來。”
頭腦一片空白,下意識阻止長谷部行動。但身體根本不受控制,從喉嚨裡擠出的聲音也晦澀。我怕長谷部沒聽清,勾起手指把懸在腰上的刀帳本解開。厚重的本冊啪的一聲砸在地上。長谷部頓了頓,擡頭看着我。他模樣狼狽極了。臉上髒兮兮的,還混着幾道血痕。被他這麼盯着,倒讓我有種遺棄家人的罪惡感。
天啊,饒了我吧。我又沒有要抛棄你們的意思。
“長谷部,不要過來。”我重複道,“相信我好嗎?”
長谷部停下了。咬牙切齒的目送我向風暴中心走。
遠遠地,敵審修平彎着嘴角,從懷裡掏出了什麼。
這種套路我在電影裡見了好幾次了,敵人這麼笑的時候多半在想什麼壞主意。
可我也不是傻的。
他對我身體的操縱肯定有局限。否則他幹嘛不一開始就操縱我自害?我打算好了,在他放松警惕的一瞬就拿我偷偷藏在側兜的“紀念品”戳他胸口。果然我這邊剛踏進風圈,加在身體上的力道就松下來。
“你要做什麼。”我斜着眼看他,“勸我投敵的話還是省省吧。”
敵審掏出一把短刀。
“也對,阿琉姬,活着的你恐怕無法理解我的思想的。”
欸?
我被他的邏輯講懵。
“你的意思是死了我就能理解你了?你腦殼是被熊踩過嗎?”
“不試試看怎麼知道呢?”
說着他拿着短刀就刺過來。
我顧不得形象,連滾帶爬的勉強躲過第一擊,手忙腳亂的我根本沒時間掏兜。不料那人反應極快,咆哮着迅速回身把我摁倒在地,短刀順勢卡住我喉嚨,恐怕隻再一厘米,舊傷口就能多一個兄弟了。
“等等,等等。”我雙手做投降狀,“你再努力一把,說不定就能說服我呢?”
“是嗎。”
敵審騎在我腰上,掂起短刀把玩。
“那你倒是說服我看看,說不定我能放棄殺你呢。”
果然是個聽不懂人話的。我苦笑道。
“我覺得我們現在的姿勢不大适合談判,不如你從我身上下去?”
敵審冷笑,我猜他根本不相信我的說辭,不過他還是從我身上站了起來。
我撐地起身,“你聽說過和泉守兼定嗎?”
“你想說什麼。”
我想說什麼?我什麼都不想說。提起和泉守兼定,當然是因為我要套用他的招式。
右腿掃過地面,同時壓低重心。揚起的沙塵作為屏障暫時遮住了對方視線。這一招雖然沒有什麼殺傷力,為我争取一點點時間倒是足夠了。
“你.....”敵審的短刀長了眼睛似的,隔着沙塵也能瞄準我的脖頸。不過我也不差。趁亂從兜裡摸出的敵短刀在他幹掉我前就抵住了他胸口。
“哦?你還藏了這東西?”
“紀念品而已。”我哼哼冷笑,想把自己氣勢造足一些,“不如我們數一二三,一起下手?”
可惜和瘋子沒得道理講。
修平胸口貼過來。我眼睜睜的看着那把敵短沒入他的身體。
什麼都沒有發生。
——敵短刀化作粉末散在我手裡。
“這把短刀已經死了,你拿着他的殘骸,還能做些什麼呢?”他狂笑道,“不過,你的藝術感不輸給我。”
“我還以為隻有我能想到拿對手的刀殺死對手這種極有趣的事呢!”
敵審揚起手,刀刃眼看着要捅下來。
耳邊傳來長谷部的怒吼聲,我從來沒想過他這種端正的刃也能發出這麼不得體的聲音。
欸,真是的。這種聲音我有生之年恐怕也隻能聽這麼一次了吧。
短刀落下,我悶哼一聲。